老汉惨叫一声，直接昏死过去。</p>
他的眼珠被生生剜了出来，就在仲孙谋的匙里打滚，完完整整。</p>
仲孙谋随手抓起杯子，倒水洗净眼珠，才把它凑到光下细看。</p>
“果然是这个东西。”他从眼珠上挑出一只红虫般的小生物来，这东西落到桌面蠕蠕而动，“眼螨。”</p>
此虫对人无害，老汉甚至不知道自己被种下这种东西。它是个媒介，能让使用者与眼螨宿主共享视界。</p>
因为眼螨本身是个寄生虫，先前侍卫检查老汉身上的神通和法术残留，一无所获。不过这种虫子在光线骤变的情况下会调节体色，也就是这点破绽被仲孙谋给抓住了。</p>
毫无疑问，给老汉的眼睛动手脚的是麦先生。</p>
也即是说，守门老汉看到什么，麦先生也能看到什么，不需要亲自出面。</p>
仲孙谋看到眼螨后一惊，不怒反喜：“眼螨与主人的距离不能相隔太远，否则就会失效。”他吩咐侍卫，“追派人手加紧搜查，这厮很可能还躲在镇里！”</p>
手下赶紧去办，顺便把老汉拖走，再取清水将地面的血迹冲洗干净。</p>
仲孙谋站去窗边，长长吸了一口气。</p>
被调查对象很狡猾，这些布置不可能是临时所为，尤其眼螨这一招。</p>
也就是说，守门老汉走进小院后，麦先生就通过他的眼睛把院里的一切看了个清楚明了。</p>
追捕他的有多少人，都长什么模样，彼此什么关系，这些资料都被对方轻易获得。</p>
……</p>
半个时辰以后，侍卫返回报告：</p>
本地官署很配合，霜露镇的街巷都已经张贴悬赏，麦先生的画像上墙，边上也有人大声宣讲。能报出麦先生行踪的，即得十五两银子，这笔巨款吸引了许多镇民围观。</p>
也有人啧啧称奇，说麦先生看上去是个好人，没料到居然是在逃钦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p>
仲孙谋的手下赶紧去问，这些镇民都确认麦先生的确就是这副模样，并且镇上就有几名商人从他那里进货做生意。</p>
守门老汉的描述还是很精确的。</p>
当然，现在这几名商人都被拿下询问。</p>
仲孙谋半闭着眼听取报告，忽然问道：“对了，姓贺的那一行人呢？”</p>
“他们已经离开麦先生家，回去客栈。”</p>
“没去别的地方？”</p>
“没有，直接回去客栈，没在其他地方停留。”</p>
仲孙谋低笑一声：“我还道他们有别的本事。”原来不过如此。</p>
“但您离开以后，他们在麦先生家又逗留了两刻多钟。”</p>
“做什么？”</p>
“不清楚，两头钻风兽守在门口，我们进不去，只知他们聚在书房里说话，好像还一起看什么东西。”</p>
仲孙谋脸色微沉，但很快就想通：“他们比我早到一步，搜查或有斩获，但不肯与我共享。”</p>
“另外，这个姓贺的到底什么路数？白石县令那里有消息吗？”</p>
“白石县令也是头一次见到他，只听焦侍卫说过，特使不是赤鄢国人，太子对他也相当尊重。”</p>
“不是赤鄢国的？”仲孙谋大奇，“伏山越居然找个异国人给自己当特使？”</p>
这问题，侍卫又答不上了。</p>
特使可不光是外号，还得有相应的特权。</p>
把这些权力放给异国人，伏山越是心大还是特别信任这个人？</p>
赤鄢国的这个长公子，仲孙谋比别人更了解。能让伏山越这么嚣张凶悍的人也敬重的，本身应该有两把刷子。</p>
但他先前恨乌及乌，对姓贺的也没有好脸色。</p>
这时又有人道：</p>
“大人，嚼烟鉴定出来了，的确是赤鄢国齐州出产的。”</p>
麦先生的桌子里藏着半筒嚼烟，也被他们一并带回分析。</p>
仲孙谋嗤了一声：“还用他们鉴定？只有齐州的嚼烟用白皮竹筒，这种竹筒能沁出类似柑橘的香气。”</p>
不仅是贝迦各藩妖国有自己的烟产，甚至同一个妖国出产的嚼烟也分地域。</p>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同样地，一方百姓也习惯一方嚼烟。</p>
仲孙谋知道，不少权贵、商贾外出，也都带本地的嚼烟出去，换个牌子就不习惯了。</p>
“还、还有从麦先生卧房箱柜里拿回来的衣物。”</p>
“怎样？”</p>
“我们带回了十二件，其中有两件是‘秧湖白’的料子。”这人道，“‘秧湖白’是齐州的老字号，白沙瞿特产，深受当地人喜爱。这两件都穿了一段时间，不是全新衣裳。”</p>
有日常穿上身，就不是特地摆来迷惑人的。</p>
仲孙谋缓缓道：“齐州白沙瞿？”</p>
那地方已经靠近赤鄢国北境，再往北走百十里地，又到灵虚城地界了。</p>
又过片刻，侍卫再报：</p>
“大人，麦先生的账册分析出来了。”</p>
他们几乎把麦先生的书房搬空，尤其文书全拿走，一张纸片也没给贺灵川留下。</p>
虽然这些文书可能都是麦先生打的幌子，但仲孙谋依旧认为它们有意义。</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