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罗上次对盘龙城发布的迁安令，结果并不好，直接导致我们损失四万精锐、三万百姓，还有荆大人。但这次境况有所不同，母国遭遇叛军袭击，国都垂危，北方妖国愿意派出援兵，协助西罗廷军清剿河顺一带的叛众。作为交换条件，它要调解我国与拔陵、仙由的矛盾，也就是迁回盘龙居民，把这块地方交给对面两国。”</p>
“赵大人难道认为，妖国开出的条件很有道理？这帮老妖怪到处拱火，唯恐天下不乱，对我们能安什么好心？”南轲将军冷冷道，“再说，盘龙荒原本来就是我们的地盘，凭什么要拱手让给拔陵和仙由？”</p>
“你说的这些，在座有谁不知道？”赵先河面无表情，“我只是建议，我们要做两手准备。万一非迁不可，那时得怎么办？”</p>
凌重水抱臂在前：“不迁，他们能奈我们何？”</p>
“民心不可违。我们若不迁走，一定要剖析厉害、说服百姓，否则今后何以立足？”赵先河摇头，“说不定拔陵、仙由也希望我们定住不迁，借机分化人心。”</p>
忤逆民心之举，哪怕找到再冠冕堂皇的理由也很苍白。</p>
“对方看这一招好使，如果过些时日再用一次呢？”赵先河继续道，“国君又要迁安，而我们又不迁。如此多反复几次，你们觉得城民不会私自逃离？”</p>
虽然归途千难万险，但至少还有希望在。</p>
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就会有人铤而走险。</p>
人心思归，你能全部拦下一个不漏？</p>
这要是给其他城民开了个头、打了个样儿，以后私逃东返成了潮流，挡都挡不住。</p>
温道伦一声长叹：“用兵之道，攻心为上哪。”</p>
盘龙城一旦上下不能同心，战力立刻削弱。</p>
红将军始终沉默，赫连琛问她：“红将军怎么看？”</p>
她的声音冰冷：“首先，西罗国君并不希望钟胜光回去。西罗这么多年都不敢招我们回国，就是怕盘龙城的虎狼之师轻易就能剑指都城。”</p>
国君对每一位藩王都深怀戒心。别的不提，现在西罗国内动荡主因就是藩王作乱，国君若是召盘龙城大军回国，那叫驱虎吞狼。到时候狼被吃了，进了门儿的虎又要怎么办？</p>
盘龙军比哪一个藩王手下的军队都强大。</p>
做个更糟糕的假设，如果钟胜光借着回国之机直接作乱，割据自封或者又一次逼宫，这样藩王问题进一步加剧，西罗国君不得悔青肠子？</p>
所以西罗国君宁可考虑外国援助，也不敢把钟胜光召回去。</p>
毕竟外援在国内没有根儿，人皆戒惧之，天然笼络不到人心。</p>
这些道理，在座的全都明白。</p>
红将军环顾众人：“其次，你们都很想回去么？”</p>
这个问题一出来，众人都沉默了。</p>
贺灵川暗暗竖起拇指，问得好。</p>
能列席参会的都是盘龙城的高层，有权有势，可以说生活在这座金字塔的最顶尖。这十几年来，他们深耕盘龙城，置下大量产业，跟这个地方有最深度的利益绑定。一旦离开，他们遭受的损失最大。</p>
这是人性使然，无关清廉与否。</p>
东返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回到西罗就充满了不确定性，手头原有的产业立刻缩水，财富大大减值。</p>
盘龙荒原这么大，赤帕高原物资这么丰富，人口数量众多，留下来有什么不好？</p>
灵魂第三问：“所以，想回去的到底是什么人？”</p>
是从内地迁来盘龙荒原、现在想着落叶归根的百姓，以及对故国深感好奇的年轻人。</p>
红将军又道：“北方妖国自以为做了个阳谋，我们别无选择。其实，我们根本不用选择。”</p>
“不用选择？”南轲将军大奇，“难道说我们按兵不动，就当没按到迁安令？但这也是选择啊。”</p>
不作为，本身就是一种表态。</p>
温道伦始终眉头紧锁，这时才开口道：“我想红将军的意思，是要跳出妖国限制，不能单纯在留下和迁走之间做决定。”</p>
南轲将军不满：“老温你这就不地道了，这几百万人不是走就是留，你说还有第三种选择？”</p>
“我们都被赵将军带到沟里去了，想着迁安令发下来怎么应对。”温道伦转对钟胜光道，“如果国君不发迁安令，那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p>
钟胜光问他：“我们远在万里之外，怎样影响国君的决定？”</p>
红将军走到沙盘边上，拔剑一指：“西罗国君优柔，行事多有反复，我们等不起。因此，盘龙城要替他速下决断。”</p>
决断？</p>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回响在每个人耳边：</p>
“宣告全城、动员全军，我们打回去！”</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