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点头，咧着嘴朝他笑。</p>
这小巫童好像更喜欢伏山越，尽管这厮没好声气。</p>
大概是谁拣回来的猫就腻着谁。</p>
贺灵川还听到商队成员在外头小声议论，好像有三家贱民趁夜逃跑，清晨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居然还都是邻居。官府已经下令追缉这十几个贱民。</p>
车身微震，马车开动了。</p>
贺灵川掀开帘子往外看，晨光中的铜锣县根本还未醒来。因为多数商家做的是夜场生意，除了小饭馆和客栈还开着之外，其他都是大门紧闭。</p>
昨晚喧嚣的不夜城，今晨在曙光中精疲力尽。</p>
石门商队车马辘辘，很快离开了这个奇异的县城。</p>
闲来无事，伏山越向贺灵川伸手：“昨晚交代你买的药呢？”</p>
贺灵川眼睛一眯：“交代？”</p>
“请！”伏山越虚心改正，“昨晚请你代买的药物呢？”</p>
贺灵川这才扔给他一个油纸包。</p>
伏山越打开来，不知道从哪抓出一个药臼子，示意巫童桃子碾药。</p>
等药材都被研成粉，他再往里加水，调成糊状，而后涂去桃子脸上。</p>
药物刚碰到她脸皮，她就觉得痒。好不容易等伏山越涂完，痒意又加了几倍。</p>
桃子忍不住伸手去挠，被他一巴掌打开：“想活命就别碰脸！”</p>
当然想了，她只能强忍下来。</p>
过了一刻多钟，伏山越才允许她洗脸。</p>
此时商队已经走到铜锣县北郊的驿站，桃子跳下车就着饮马槽哗啦啦洗脸，没忘抿起嘴，免得别人看见她嘴上的伤。</p>
不过其他旅客看见她的脸，都惊得哎呀一声，纷纷远离。</p>
她心里纳闷，往水里一照，照见一张花脸：</p>
她脸上起了一块块白斑，肤色极不均匀。</p>
等她上车后，伏山越才道：“把你伪装成白癜而已，半个月后自行脱落就没事了。”</p>
痒意慢慢褪去，桃子忽然指着不远，第一次开了口：“她，是她把我嘴缝上的。”</p>
两人一看，有个中年妇人往驿站后方走去，服饰上没什么特别的，但手里拄一把长杖。</p>
以她的年岁，以她灵便的腿脚，拄杖就有点奇怪了。</p>
“她就是指认你为煞星的巫婆？”</p>
“对！”桃子斩钉截铁。</p>
伏山越伸了个懒腰：“在这待着别动。”而后跳下马车，也往驿站后面去了。</p>
只过了一刻钟左右，他就回来了，脸色看起来比先前红润几分。</p>
贺灵川更是嗅到一点血腥气味。</p>
“你把她吃了？”</p>
“是啊。”伏山越笑着抚了抚桃子的顶发，“我把巫婆吃掉了。”</p>
桃子的眼睛一下子亮晶晶。</p>
贺灵川啧了一声，这小子给自己进补的同时，还不忘拉拢人心，可见外粗内细，不是个莽撞人。</p>
“那袖子上这个洞是怎么回事？”</p>
“我只有一只手，不太方便么。”伏山越打了个呵欠，“巫婆抽空还手了。撇开爱财不说，她还有点道行。”</p>
暮光平原还是一副贫瘠模样，商队路上经过几个小镇和村庄补充食水，也是死气沉沉。</p>
不过地势慢慢走高，众人继续北上，立在丘陵眺望，远处都是群山。</p>
太阳也慢慢向西下落，石二当家举着马鞭向北边一指，对贺灵川等人道：“翻过头一座山，今晚就有地方歇脚了。”</p>
那里有个小镇，过夜足矣。</p>
话毕，忽然起风了。</p>
商队刚离开风魔山不久，早就习惯了呼啸的北风，但这风里卷着厚厚的尘沙和草枝，比高山之巅要脏得多，刮得人眼都睁不开。</p>
睁不开眼就算了，那沙子倒像长了眼睛，拼命往人鼻子、耳朵、脖颈里灌。</p>
这时候万不能张嘴，谁张嘴都要呸呸呸。</p>
再走一刻多钟，昏天暗地。</p>
太阳明明还在，但众人勉强抬头，一片昏黄中只能看见个微微发光的鸭蛋。</p>
天地无光，沙尘暴来了。</p>
石二当家拿布巾捂住了头脸，指挥队伍向北前进。</p>
北边有山，可以遮挡风沙。此外，这也是通过暮光平原去往北边赤鄢国的必经之路。</p>
商队步履维艰，贺灵川也跳下马车帮忙。他运起罡气，可以将多数风沙挡在外头。</p>
此时就体现出修为精深的好处。</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