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灵川一路走来已经看见七个戏台了，有的市集口宽敞，一摆就是俩：“这么多台戏，遍布城里到处都是，能让宝树王欣赏到么？”</p>
唱戏的声音太大，贺灵川离得这么近，石二当家都听不清他说什么。</p>
只有黑猫尖耳朵动来动去，听明白了，跳到他肩膀上解说：</p>
“能看见。扶风城里每一棵树都是宝树王的耳目，别人在树边说了什么、演了什么，它统统都知道。”</p>
贺灵川竖起拇指，牛！</p>
不过想想许多山泽仿佛也有这种本事，宝树王贵为一国之君，还有天赋特性，这对它来说大概是寻常所为。</p>
“我听说，宝树国是贝迦最太平、人口最多的国度？”</p>
“除了帝王管辖的州郡，可以这样说罢。”这回是石二当家回答，“在所有妖国中，宝树王国存在的时间最长，有五百多年，战争次数反而是最少的，还不到三十……次？”</p>
黑猫纠正他：“三十二次。”</p>
“平均十七八年打一场战争。”贺灵川掐指一算，“这很少么？”</p>
看来他对“少”的定义，和贝迦国人不太一样。</p>
“跟其他妖国相比，那已经是少得可怜。你看山羽国最近还在内乱呢。”黑猫解释道，“贝迦的帝王若是对外宣战，宝树国也要出兵跟随，这也要计入次数的。这里太平，居民就多。我就是从山羽国迁过来的。”</p>
“山羽国是怎么回事？”贺灵川听说山羽国盛产猛禽，堪称贝迦国的空军摇篮。</p>
“少司马被捕入狱。大家都认为他是好官儿，肯定是被冤枉的。哪知他在狱中暴毙，传说死相极惨。好些大人看不过去，想让国君处理凶手，结果王廷只是推了一个替罪羊出来，大伙儿就不干了。”</p>
“就因为一个少司马？”</p>
黑猫舔爪子：“哎呀，还有很多事情，说一年都说不完。”</p>
贺灵川十分好奇：“山羽国内乱，灵虚城不管么？”好歹也是发生在自己国度内。</p>
黑猫一愣：“各国自主，灵虚城为什么要管呢？”</p>
“就不怕内乱扩大？”</p>
石二当家叹道：“贝迦各国再怎么混乱，最后还会平复下来。过去那么多年不都这样，灵虚城大概已经见怪不怪了吧？”</p>
地方混乱，灵虚城居然不管。这也是好奇怪的体制，难怪被外国拿去当作研究的范本。</p>
不久，两人跟商队汇合。</p>
在扶风城挤挤擦擦半个多时辰，众人终于走出北门。</p>
前方的路一下子就宽松了，座骑也能小步快跑。</p>
一路繁花。</p>
现在快要六月了，本来就是百花齐放的时节。从扶风城北门去往白云山，一路都是姹紫嫣红，鲜花争相怒放。</p>
便是最碌碌无名的小草，也撑出了细白的花朵来应景。远远看去，仿佛绿地上落了一片白雪。</p>
山路变作了花路，瀑布也险些变成花瀑。</p>
只望一眼，便知春满人间。</p>
这副景象也引得路人啧啧惊叹。贺灵川就听到前面那对母女讶道：“昨天回城也走这条路，根本没见这么多花！”</p>
“今日盛开，定是给宝树王祝寿。”</p>
贺灵川实是惊讶：“天地灵气衰微之时，宝树王的力量还能一直延伸至这样远么？”</p>
护心镜闻声道：“中古初期不算什么；现在还能号令百花，那是真有两把刷子。”</p>
“不过这也要视宝树王的本体而定。它活了八百岁，对这城池的影响力可以逐渐扩展，就算日拱一寸，几百年积累下来很可观了。”</p>
宝树王经营自己地盘这么多年，扶风城又是核心地带，当然是被它全方位、无死角地渗透。</p>
贺灵川就随着车水马龙走到了北郊的白云山。</p>
这山不算高，海拔也就三百米左右，坡度又平缓，便是老人也能爬动。</p>
当然白云山今日应该更名为花山，各色野花在这里争奇斗艳，蜂飞蝶舞。</p>
爬过山脊再往下看，贺灵川不由得长长透出一口气。</p>
山阳面的长坡依旧是又徐又缓，骑着马儿都能踢跶往下走。</p>
长坡止于湖畔。</p>
他才惊觉，白云山巅赫然是个火山口。</p>
它大概已经沉寂了太久，火山口积起好大一片内湖，也称作天池，水面平滑如镜，几乎不掀一丝波澜。</p>
湖中央，有且只有一棵大树，枝叶参天，华盖亭亭。</p>
那冠幅至少超过了一百五十丈（五百米），贺灵川离得这样远，依旧觉出它的硕大无伦。</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