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三只油头蓝面的大马猴，直立起来快要赶上成年人的身高了，山民又称它们为山魈。</p>
贺灵川并没有起身阻止，他能很清楚地看到，摄魂镜放出去的的三头恶鬼，就附在山魈身上。</p>
他把吃剩的食物，连同猪骨丢过去。</p>
山魈接在手里，喀嚓喀嚓啃得不亦乐乎。</p>
有它们站岗放哨，贺灵川就把手枕在脑后，闭目养神。</p>
蛛网很轻，随着夜风轻轻摆动，如同摇篮，他也很快陷入假寐。</p>
时间慢慢流逝，夜色下的山湖被明亮的月光笼罩，林鸟偶尔喧嚣绊嘴，但很快归于平静。</p>
风起了，但又平息。</p>
也不知过了多久，四野忽然寂静，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p>
贺灵川心有所感，忽然睁眼坐起。</p>
来了。</p>
天空下起了雨，先是星嘣儿，而后雨丝渐密。</p>
贺灵川伸手，正好一个雨点落在掌心，淡青、微稠，以及深入灵魂、勾动狂热的异香。</p>
这一次，来自灵虚城的预报精准无比——</p>
帝流浆降临了！</p>
贺灵川舌抵上颚，眼观鼻、鼻观心，努力压抑心中贪念，将神念扩展开来，严加警戒。</p>
和上次一样，山林里的生灵狂躁起来，就连下方的湖面也开始翻腾。</p>
这一次，帝流浆的雨势更加密集，那香气自然也更浓郁，足以令灵智未开的生灵神魂颠狂。</p>
它们正在到处收集帝流浆，贺灵川却不需要像它们那样忙碌，只是站住不动就行。</p>
帝流浆雨是液体，滴落在云锦上自然会顺着蛛丝往下淌，那就是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一直流到最低点——</p>
也就是贺灵川足下。</p>
他在这里挂了个桶，盛接得安安稳稳。</p>
在现实和梦境各经历一次帝流浆爆发，贺灵川多少摸到一点门路。想多侵占帝流浆，原则只有两条：</p>
最大面积、最短时间。</p>
所以扶心城的各大势力、梦境的盘龙城官方，才要占据郊区的山野，那就是占面积。</p>
还要在最短时间内收集雨浆。</p>
毕竟这东西落地就钻土而入，遁了。</p>
等到天亮，同样也会气化而去。</p>
贺灵川织这么一面大网出来，相当于包揽了大半个湖面的帝流浆，并且还不用自己动手收集。虽然占地面积不如扶风城的勋贵们，可胜在效率高、可操作强。</p>
平时蜘蛛就是这么收集干净露水的，他在魔巢沼泽没少观察，前几天灵机一动，想出这个漏斗状的自动采集器。</p>
护心镜羡慕得直叹息：“可惜我没手没脚，分不到一杯羹。”</p>
贺灵川一眼看穿它的矫情：“你替我好好护法，说不定有你的好处。”</p>
镜子一振：“当真？”</p>
“我骗过你么？”</p>
没有么？镜子没来得及细想，因为贺灵川沉声道：“注意，打劫的来了。”说罢，随手拿出傩戏面具戴在脸上。</p>
现在，他就想当个藏头露尾之辈。</p>
其实湖里的鱼也受蛛网上的帝流浆所惑，一个劲儿蹦出水面，可惜哪一条也没有跃龙门的潜力。贺灵川才发现这湖里的鱼居然也不小，最长的一条超过七尺，浑身鳞片黑里泛金，嘴角两撇长须。</p>
水里的上不来，好办，可空中的强盗也被吸引过来了。</p>
山林里面，各路鸟兽早就打得不可开交，而湖面大网上的异香吸引它们转移目标。</p>
先来的是几十头飞禽，也不管自己视力好不好就往网子上扑，去舔蛛丝上的帝流浆。</p>
贺灵川削了一个多时辰的竹箸，这时候就当飞刀用，一根一根射出去。</p>
他投射的准头已经很不错了，这些家伙又没甚躲闪的能力，一投一个中。</p>
那三头恶鬼操纵的山魈也加入战斗，同时把竹箸拔出来送还贺灵川，循环再利用。</p>
贺灵川命令它们将禽尸抛到附近的树林或者地面，这些东西羽毛上沾染些许帝流浆，很快就成为其他鸟兽争夺的新目标，分流蛛网的压力。</p>
至于其他的蛾、蝶、蚁之类，体积太小，贺灵川只能视若无睹，此事不可能尽善尽美。</p>
也是霞帔被朱二娘收走了黏性，否则这些生灵有一挂一，全都逃不走。</p>
蛛网下方挂着的桶子，很快就集满一半。</p>
单单这一个时辰的收获，就比前次一整晚的总和还要多个五、六倍左右。纵然今天帝流浆的雨量更大，但要点还在于他收集的方法得当。</p>
有飞禽想来抢桶，都被他重点关照，惨叫着掉到湖里去了。</p>
他甚至奢侈到沾了一点帝流浆，直接涂抹到护心镜的裂痕上去。</p>
这就叫雨露均沾。</p>
镜子一声怪叫，充满了喜悦。</p>
桶里的帝流浆很浓稠，镜面上曾被浮生刀砍出来的裂口，这时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收拢。</p>
贺灵川也没空多看它两眼，他自己忙得不可开交，强盗太多，双拳难敌四手。</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