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制度的优势和弊端都是一眼能看出来，但贝迦国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因为它的幅员实在太辽阔了，大到难以自理——</p>
鸢国体量不小，在除了海国、湖国外的已知诸国之中，领土面积排在第六位。</p>
可贝迦国是它的六倍大，当世第一！</p>
贺灵川看过沙盘上的贝迦领土，那真是好壮观的一片，往北衔接海洋，往东直达地海。</p>
这么说吧，如果贺灵川骑一匹青驳兽从贝迦最东端一路向西，日行四百里，只走直线，也要三十多天才能抵达妖国领土的最西端！</p>
这还是忽略了中间山川纵横，有无数沙漠、沼泽、湖泊、高山的结果，否则耗时还要拉长许多倍。</p>
这个国家一直是个毁誉参半的奇特存在，无数人都不看好它的制度、它的风俗，毕竟其他国家效仿贝迦，不出一二百年都没了。</p>
至今它也是各国朝堂、史官、参谋们反复研究的重点。</p>
但不管别人怎么说，贝迦国还在，妖帝还在，这个庞大的帝国依旧运行得下去。</p>
宝树王国的领地比整个孚国还大得多，但它的都城靠近南部，商队越过边境很快就可以抵达。</p>
贺灵川一路走来，对“妖人共存”的画面也是见怪不怪了。</p>
越有规模的城镇，建筑样式就越奇怪，有些简直突破贺灵川关于“房屋”的认知，因为住户不仅是人类，还有妖怪。</p>
他还看过鼹鼠妖一家去找木匠，定制自己的房子——总共面积也不到五平，只需要钉在别人家的外墙上。</p>
走进北方妖国就好像走进光怪陆离的新世界，有时看着混乱，却以其自有的秩序运行。</p>
这是六百年磨合下来的结果，也是在鸢国一辈子也看不见的奇景，贺灵川自觉大开眼界。</p>
商队夤夜抵达宝树国首都扶风城，天空乌云密布，整个城池却未沉浸在黑暗当中。</p>
大路上每隔百尺悬两枚荧光孢子，给往来行人照明。</p>
这种魔巢沼泽的特产明亮又稳定，不受风力影响。贺灵川一看就笑了，难怪甘氏商会肥得流油，独门生意在这里了。</p>
不过等石门商队从灵虚城返回以后，可能就会接过这棵摇钱树了。</p>
路上人不多，但酒楼、客舍都有灯亮着，凑近了听或许还有觥筹交错。</p>
进城以后，吴劲松两人就请贺灵川随他们赶回太傅府，商队则自行前往客栈落脚。</p>
三人穿街过巷时，还遇见了一队“夜香郎”。也就是半夜出来收集“夜香”、运出城外的队伍。</p>
这却是数十只巨大的蜣螂，也就是俗称的屎壳郎。它们拉着车，每辆车上载一个硕大无朋的木桶。车队挨家挨户收取夜香，倒进大木桶里，天明之前就会运到城外沤肥。</p>
过些时日，这些肥料还能用在田里。</p>
无论石桓还是黑水城，市政也都提供这种服务，不过由妖怪来负责集运，居然又是这么专业对口的妖种，贺灵川头一次遇见，啧啧称奇。</p>
这样的小分队，扶风城有十几支。</p>
吴劲松看到屎壳郎们却有些尴尬，赶紧把贺灵川引到了正道上。</p>
夜香队不会出现在主干道。</p>
三人赶到太傅府，一番通传之后，贺灵川就候在偏厅了。</p>
太傅府的面积很大，大概是敦裕贺宅的四倍之多，他一路过来就经过三个花园，每个主题都不同，令他印象最深的一个，里面居然有小瀑布，哗啦啦的水流两侧是开着奇花的藤蔓和绿油油的蕨类，蒲葵比人还高，在这里就仿佛置身雨林，与鸢国的园林造景完全不同。</p>
另一个花园有巨大的池塘，里面的鱼也大得惊人，不是锦鲤但腹鳞色泽非常艳丽，头尾有八尺长，嘴大得好像能吞下一个婴儿。</p>
从大鱼看人的眼神，贺灵川有理由相信，这应该是鱼妖。</p>
他在偏厅里足足候了两刻钟，喝掉三盏热茶，正主儿来了。</p>
宝树国太傅沙聪今年刚过六十岁，但鬓边只有一缕银丝，身体十分健朗，望之不到五旬。</p>
他大步进厅，目含神光，身后还跟着一名男子，三十左右，面无表情。</p>
始终跟在太傅身边的吴劲松，赶紧给双方引见。</p>
原来沙聪身后人正是次子沙行海，丢失了一魂一魄的苦主。</p>
值得说明的是，吴劲松介绍贺灵川的名字是“贺骁”，石门商会两兄弟的远房亲戚。</p>
沙聪上下打量贺灵川，眼里有审视：“你送我儿魂魄回来，可有所求？”</p>
方才吴劲松已将此行经过，大致禀报给他。</p>
贺灵川摇头：“顺路而已。”</p>
“好，那就令他魂魄归位吧。”</p>
沙聪跨步让开，贺灵川遂从怀中取出摄魂镜，镜面照向沙行海，还拍了两下。</p>
就见一道微弱白光从镜中飞出，围着沙行海绕了一圈，像在确认本尊，而后从他七窍钻了进去。</p>
沙行海一个激灵，长长透了口气，目光不再呆板。</p>
他向沙聪长长一揖：“父亲，我回来了。”而后对贺灵川道，“多谢贺小兄弟。”</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