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贺灵川走到门口脚步一顿，忽然道：“对了，这都中午了，梁村长管不管客人的午饭？”</p>
梁村长真心不想管，但对方既然提出来了，并且乡官在村中吃饭再寻常不过，他也只得道：“管，就是乡下地方没什么好吃的。”</p>
“哪里，我看你这里用饭就很原生态。”贺灵川走近村长，无视其他人警戒的眼神，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别这样看我，公事已经谈完了，私底下我是个很亲和的人。”</p>
他比梁村长高一个头，拍人肩膀也是居高临下。</p>
梁村长根本不信他的公事已经谈完，只觉这小子要使别的招数。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这种套路他自己也经常用。</p>
但对方大小是个官儿，又是新总管的亲儿子，面子还是要给人家的。更何况那头岩狼已经退到屋角去趴好，阔少身后的恶仆也不再气势汹汹。</p>
这少爷想演戏，他就陪到底好了。</p>
所以梁村长也扯着笑脸应了几声“好”，然后对村人道：“这里没热闹好看，都散了吧。”</p>
村老们互相看了看，年纪最大的两个先回家了，其余的留下继续作陪。</p>
他们也觉得，这年轻后生还会弄些玄虚。</p>
不过接下来贺灵川也没什么出格举动，只是抓着梁村长在全村和垅野参观，时不时提问，后面又有一大群人亦步亦趋陪同，活脱脱一副上级领导视察乡村的派头。</p>
午间还暖和点，七八个村童打闹玩耍，贺灵川见了他们，从怀里掏出一把饴糖，笑眯眯道：“谁想吃糖？”</p>
他拿出来的糖果，包装花花绿绿，煞是好看。村里的小孩才不怕生，一拥而上伸手来要。</p>
贺灵川每人给了两个。</p>
其实他心里有些犯难，这里有五个男童，其中三个都是圆头圆脑，头发基本剃光，只有前后囟门各留一小撮顶发。</p>
发型相同，年纪相当，人类幼崽的脸看起来也是一模一样，教他怎么辨认？</p>
他看看单游俊，后者也眨了眨眼，没给出提示。于是贺灵川又亲手剥了一个糖果，递给年纪最小的孩子。</p>
“小盆友，你叫什么名字？”</p>
这童子四五岁，接过糖就往嘴里塞，含糊道：“我叫梁鱼。”</p>
“哦。”贺灵川立刻换了一个目标，再亲手递糖。</p>
下一个孩子叫作梁粟。</p>
那应该是这个了，贺灵川笑得更和蔼了：“你是谁家的孩子？”</p>
孩童伸手指了指梁村长。后者即对贺灵川道：“这是我三孙儿。”</p>
贺灵川一把将孩子抱起：“你有几个孙辈？”</p>
“孙子三个，这是最小的；孙女四个。”</p>
“那你的儿女呢？”</p>
“两个儿子，三个女儿。”</p>
贺灵川一边逗孩子，一边笑道：“村长好福气，这么年轻就儿孙满堂。”</p>
他好像很喜欢梁粟，一路上干脆都抱在怀里。他又没什么经验，梁粟把两个糖都吃完了，在他怀里得不舒服，扭来扭去又挣脱不得。</p>
梁村长看得心中越发打鼓：“孩子淘气，您把他放下来吧，免得黄泥沾衣……”</p>
“我看这孩子挺好玩儿，再抱一会。”</p>
贺灵川瞧见他的神情，也不计较身上的泥点。</p>
梁粟又扭了两下，就“哇”地一下放声大哭。</p>
他们已经走近村舍，孩子宏亮的哭声就传遍全村。前方不远处的大屋里走出一个妇人，一边擦手一边快步行来：“怎么了，怎么哭了？”</p>
她奔着孩子来的，贺灵川也就把孩子递给她了。妇人刚抱到孩子，哄了两下，梁粟就不哭了，把头埋在她怀里。</p>
贺灵川把手上的泥块弹飞：“这位是？”</p>
梁村长介绍：“这是我三儿媳，也是粟儿妈。”</p>
妇人抱着孩子，冲村长和贺灵川屈膝点头，转身匆匆走了。</p>
贺灵川的目光，却一直粘在她背影上。</p>
男人对儿媳露出这种眼神，梁村长早就看惯了，只得用力咳了两声，心里鄙夷。他又听贺灵川道：“梁村长，难怪你孙子那么可爱。”原来是当妈的漂亮。</p>
梁村长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敷衍一笑，幸好这时候儿媳回头补了一句：</p>
饭菜妥了。</p>
到饭点儿了，村庄到处飘着饭香。</p>
贺灵川要留在村长家吃饭，村老、村民总不好意思跟去村长家里继续围观，只得各自散去。</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