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微微湿润，又有光线照明，正适合苔藓生长。蚜虫就是蜘蛛的奶牛，吃奶吃肉都是后者的选择。</p>
难怪荒原上的鬼针石林可以供养数十万蜘蛛，原来秘密都在地下。</p>
贺灵川小心翼翼往外走，踩着厚厚的苔藓毯，跨过无数痴肥的蚜虫。</p>
这里靠近深渊底部，往来巡逻的蜘蛛很少，动作也是慢吞吞地，特别好躲。大概它们认为巢穴最深处很安全，就顺理成章地偷偷懒。</p>
不管是人是蜘蛛，生物的天性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p>
不过守卫虽然松懈，迷宫的复杂却是实实在在的。贺灵川才走了一刻钟，就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反正眼前永远有好几个洞窟供他选择。</p>
不过他还是努力选择地势更高的路径。</p>
又走上一个时辰，还是找不着方向，但地面的苔藓越来越稀薄，蚜虫也越来越少。</p>
而后，他就走进一处巨大的岩洞。</p>
这里大概有一个足球场大小，高度在六丈左右。地面干燥而洁净，连一滴露水、一点苔藓都没有。</p>
但荧光孢子长满了整个岩洞的四壁和顶部，将这里照得如同白昼。</p>
所以贺灵川走进来的第一眼所见，就惊得他心头狂跳、头皮发麻。</p>
一头巨大的地穴蛛就立在三丈开外，与他面对面！</p>
十二只硕大乌黑的眼睛，一起瞪着他。</p>
蛛后朱二娘身形如草屋，已经称得上硕大，但这头地穴蛛高度竟达到惊人的四丈（十三米）！</p>
要知道雄性长颈鹿的身高一般也不超过两丈，人类就已经要仰头观瞻。</p>
这头地穴蛛矗在那里，身形又极粗壮，真跟小山一般，压迫感扑面而来。</p>
这一刹那，贺灵川后背都僵直了，身体的每个细胞好像都在嘶喊：逃啊，转身快逃！</p>
巨蛛一动不动。</p>
贺灵川连呼吸都放轻，慢慢后退两步。他过来的通道较窄，这头怪物体型太大或许追不进去。不是说所有蛛群只有一个首领么？难道这才是朱二娘的本体？</p>
但他退了四五步，巨蛛还是趴在原地，一动不动。</p>
这东西正在睡觉，还是？</p>
毕竟蜘蛛没有眼皮，无论沉睡还是清醒都不合眼。</p>
不过贺灵川很快注意到一个细节：</p>
无处不在的荧光孢子，居然也长在这头巨蛛身上！</p>
后背、脑门、关节，甚至长而硬的刚毛中间。</p>
巨蛛紧靠岩壁，而它周围的岩壁上荧光孢子的数量要比别处更多。</p>
这头怪物，到底多久没动弹过了？</p>
贺灵川从地上摸起一小块石子儿，壮着胆往巨蛛身上掷去，力量不轻也不重。</p>
哒，石子儿从巨蛛前爪弹回地面，发出空旷的响动。</p>
巨蛛还是没动。</p>
贺灵川又试了两次，发现它全无反应，这才渐渐靠近。</p>
越是走近，越觉得这东西硕大无朋、面目狰狞，也不知它寿命几何、吃了什么，才能长出这么大的个头来。</p>
最后贺灵川站到巨蛛跟前，取刀轻轻敲了敲它的前足。</p>
当当，两声钝响，有点像金石交鸣。</p>
换句话说，巨蛛前足的外壳硬得像石头。</p>
从他现在的角度，才能窥见巨蛛的腹部，居然也是星夜银河的模样。</p>
朱二娘的腹图已经够漂亮了，可是巨蛛的星图更宽广、更璀璨，好像收纳了半条银河，教人根本移不开眼。甚至图中的群星还在微微闪烁，和巨蛛身上的荧光孢子遥相呼应。</p>
贺灵川的胆子更大了，伸手按在巨蛛前爪上，一点真力渡了过去。</p>
这要是个活物，别人都上门叩关了，它怎么会没反应？</p>
可是这点真力如泥牛入海，一进去就没了，也不给贺灵川半点反馈。</p>
枯寂、空旷、冷漠，这是他感受到的巨蛛内部。</p>
这么壮观的妖怪早就死在无数年前，连遗体都快要变成石头。</p>
贺灵川莫名想起仙人洞里那具遗骸，想起了两个字：</p>
坐化。</p>
这头巨蛛，是不是坐化于此？</p>
又顺着洞窟继续往前走，而后又发现一只巨蛛。</p>
它比前头那只体型要小一半，同样是蹲趴在地，同样身上长着荧光孢子。</p>
贺灵川继续前行，又发现了第三只、第四只……</p>
一直到第七只。</p>
体型越来越小，同样腹藏星图，也都没有了生机。</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