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国的流放期限很长，其他国家只要十到十五年，它却是十八到二十五年。被流放到黑水城的罪犯，早早就有回不去的思想准备。</p>
鸢国连年内战，不是藩王割据，就是草头起义，这么打生打死，军队消耗了一茬又一茬，兵员早就不好征了。</p>
千松郡过去十年又有多次外战，正规军严重减员，所以黑水城尽量从本地吸收兵源，无论是被流放者还是杀人犯，只要身强体壮都入行伍，甚至有薪饷拿，免去终日劳役。</p>
孙国师这回还带来了王廷特赦令。</p>
但凡跟着他们去探索盘龙沙漠的，事成后即刻恢复自由身，无论从前多大罪过，一并赦免。</p>
并有重赏。</p>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世上比死还糟心的事多了去，比如说穷。</p>
官家开出的赏金，足够这些穷逼告别五姑娘，娶一房正经老婆再纳三四個小妾，生五六个大胖小子，再买七八亩上好水田，一家人啥也不干都能舒舒服服过完下半辈子。</p>
简单来说，不是暴毙就是暴富。</p>
再说边陲之地本就多亡命之徒，应征人数倒比贺淳华预料的还多了几十个。</p>
而统领这支队伍的副尉曾飞熊，老爹已经疯了快二十年，又得虚竭之症，每个月吃掉的药钱比他的薪俸都多，眼下他已经欠了一p股债。贺淳华许诺，他若肯领队走一趟盘龙沙漠，债务全部报销，曾老爹可以安享天年，有药吃，有人伺候，最后还有人披麻戴孝给送走。</p>
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想得个善终可能比暴富还要难上好几倍。</p>
于是，曾飞熊就来了。</p>
这会儿是五更时分，天还没亮，队伍已在黑水城北门整装完毕，等待国师行醮。</p>
这里已经搭好祭台，孙孚平事先沐浴，换上一身亮黄长袍登台。</p>
这种颜色的衣服只有九五至尊和国师可穿，其他人要被杀头。</p>
贺灵川很感兴趣，因为这个世界的祭神作法并不是简简单单的桃木剑、符纸水、急急如律令就可以搞定。</p>
孙孚平取出那把长杖，往地上轻轻一敲，杖头的怪兽就仰首向天，高声嘶吼起来。</p>
这怪物宽鼻大嘴，凸眼颌须，吼声如牛，震荡四野。</p>
路上的行人好奇，聚拢成围观群众。</p>
怪兽大吼三声，一声比一声哄亮，最后一记如同闷雷，炸得人耳鼓嗡嗡作响。</p>
像是回应兽吼，天空的云层快速增厚、变黑，最后在云团最深处炸开几道响雷，轰隆隆传了下来。</p>
此谓天人交感。</p>
复十余息，居然就下雨了。</p>
云团只在队伍头顶，所以雨也只下在士兵身上，旁观的群众衣发干燥，都未被打湿。</p>
这样精准的控制力，很了不起。</p>
“杖头的怪兽是睚眦，有呼风唤雨之能，但少了两只角。”站在兄长身边的贺越喃喃道，“孙国师为何不调用气运祈雨，这样不耗力气吗？”</p>
他声音很低，但年松玉还是听到了：“不能用，免得一会儿行醮出乱子。”</p>
“这不是行醮？”贺灵川就站在他和二弟之间，用自身为屏障把他俩隔开，“那国师干嘛呢？”</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