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威龙也老了，从如斯挺拔、意气风发的奶油小生成了鳞伤遍体、烧疤满面的瘸腿警察，他才不过三十岁出头，男人正龙精虎猛的年纪，却磨砺得像是一把老刀，耳后甚至还掺了几根白发。</p>
他瘦了好多，背也有些驼了，走路的姿势更加摇摆，像刚破壳的小鸭子，第一次学会行走。</p>
听老曹说，有时走在路上，威龙常招来孩子的嘲笑，“李瘸子长，李瘸子短，没爹妈的李瘸子没人管。”每当这时，李威龙就揉揉膝盖，扮鬼脸冲那些小孩儿笑，把他们吓跑，或者笑跑，他总是这样，难过也要融进笑声里，不想让别人瞧。</p>
“你为什么不在医院好好待着呢？”陈东实靠在一堆木箱上，李威龙倒在他肩头。两人就着月光，看远处山峦晕成了水墨，在夜色下，朦胧成诗。</p>
李威龙接过他递来的烟，真好，这种时候居然还有烟抽。他猛吸一口，说：“是王肖财，冒充了你，让人转告我，说你约我去陵园有事商量，我这才会出现在那里。后来想想，那人告诉我时，特意叮嘱不要告诉曹队，其实也是怕节外生枝。”</p>
“原来还是因为我.......”陈东实莫名有一丝窃喜，身上的伤好像也没那么痛了，“平时看你多冷静的一个人，遇到有关我的事，就急得脑子都不带了。”</p>
“你不也一样？”李威龙将烟塞回他嘴里，一脸欣慰，“你怎么能想出用假存折假炸药这种烂招数的？连王肖财也敢骗，也难怪他会气得发疯，将你暴打一顿，你现在还疼吗？”</p>
“你亲我一口，我就不疼了。”陈东实不怀好意地笑了笑。</p>
“把你美得.......”李威龙没搭理他，摇摇头说，“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想这个。”</p>
“他奈何不了我们，”陈东实满心豁然，“你那时昏过去了，炸药没能起效，王肖财反应过来我是在耍他，的确把我痛打了一顿。可是曹建德这个时候来了，王肖财明火执仗地跟他们干，没拼过警察，两方掏枪对轰了大半天，最后王肖财还是输了，只能让手下拖延时间，带上两个打手，再捆上我们，先走一步，说是逃去鄂尔浑。”</p>
李威龙渐渐收住笑容。</p>
“这一站，正是通往鄂尔浑的国道必经之路。”陈东实指了指脚下，目光严峻，“咱们还不算真的解脱。”</p>
门外脚步声悉数响起，伴随着铁链当啷当啷摩挲着草地的清脆声响。李威龙目光一凛，下意识抱住陈东实，挡在了他前面。</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