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过夜24

羲灵实在解释不清,叉腰道：“好了！”</p>

随着她这一声，四周安静了下来，羲灵拉过羲照,“快走,快走。”</p>

羲照自是不愿意走，回头对谢玄玉道：“你离我妹妹远一点……”</p>

羲灵抬手,一个灵力罩从她掌心飞出,将羲照团团围住。</p>

羲照破不开那罩子,抬手用力拍打罩子,指着羲灵,让她把自己放出来。</p>

羲灵转身将猫还给谢玄玉，道：“我走了”。</p>

然而走了几步，她似又想起什么事,回到谢玄玉身边，“你的玉简呢？”</p>

谢玄玉道：“怎么了？”</p>

“你一直用宗沅的玉简给我传音，不嫌麻烦吗？”</p>

羲灵凑近到他身边，拿过他腰带上的玉简，和自己的玉简轻轻一碰，迸溅出金色的灵光,彼此的名字便出现在了对方的玉简牌上。</p>

“好啦,以后你有事想联系我，直接给我传音就好了。”</p>

羲灵余光微抬,对上他的视线。他没有在看玉简，而是在看自己。</p>

她只觉手上两枚玉简，突然变得滚烫,抬手将玉简塞回他腰际,也不多说什么,转身朝着羲照跑去。</p>

二人隔着灵力罩在说话，羲灵脸色红润，用力踢了一下罩子，罩子一下翻滚起来，连带着羲照也在罩子中滚了一圈，跌下山丘，越滚越远。</p>

人走后，树林安静下来。</p>

猫公道：“老大，你说她在雨中等你那么久，还特地打扮一番，她对你到底有什么心思？”</p>

谢玄玉道：“不清楚。”</p>

猫公抓狂：“……”</p>

这人是故意装作不知道，还是真的油盐不进，它道：“她该不会对你有什么心思吧？”</p>

谢玄玉将灵石收进乾坤袋：“不知道，走吧。”</p>

那边，羲灵离开金焰花丘，萦绕在羲照周身的灵力罩一下破灭，羲照双脚落地，拉住羲灵的手腕，要带她回林子去。</p>

羲灵：“你干什么？”</p>

“回去见谢玄玉。”</p>

羲灵不理他，大步往山下走，羲照凑上来道：“羲灵，你对谢玄玉怎么如此主动？”</p>

羲灵脚步一顿：“我很主动吗？”</p>

羲照忍住不给她白眼，“你刚刚又给灵石，又是约见面，是个男人都察觉你对他有意思。”</p>

羲灵脸色瞬息几变，无措到恼羞到愠怒：“没有，我是真要学龙文。”</p>

羲灵不知道怎么解释，背过身，兀自往山下走去。</p>

羲照一下软了语气：“妹妹，你不能看他身世可怜，就心疼男人。这种男人自小没有父母，流落在外啊，心理大多扭曲，你看他性格矜傲不驯，在学宫里屡屡和你对上，你也不是轻易服软的性格，日后你二人定然合不来。”</p>

他补充道：“你和旁的男孩子什么，你看朝晔，朝晔，不是挺好的。”</p>

羲灵蹙眉：“我和朝晔除了学业聊不起来。”</p>

羲照简直在心里破口大骂了：“你和谢玄玉什么时候聊得起来过？”</p>

羲灵道：“羲照，我这个人逆反心极强，谁越是不让我做事，我便偏偏要做下去。你确定还要在我面前嘀咕下去吗？”</p>

羲照霎时闭上了嘴，哼了一声，“随你，我不管你了。”</p>

他抱胸往另一方向走去。</p>

羲灵走上另一条路，走了一会，羲照去而复返，又尾随了上来。</p>

二人走到寝舍前各自分开。</p>

羲灵耳根总算清净，却没有立即回寝舍，而是去庶务堂，和管事长老沟通调换课程一事。</p>

这等事长老自然不会轻易松口，但好在羲灵编了个看得过去的理由，长老看在她的份上，没有过多为难。</p>

羲灵回到寝殿，将天命书拿出来，开始翻看。</p>

她俯趴在地，一只手撑着脸颊，另一只手提着毛笔，依葫芦画瓢将不认识的符文誊抄下来，寝舍的地砖上铺满了纸张，围了自己一圈。</p>

窗外的曜日渐渐西沉，天色从蔚蓝变为昏黄，再渐渐转为墨蓝。</p>

等羲灵到回神，夜色已深，她叹了口气：“又要变回小鹦鹉，去见谢玄玉了。”</p>

她扔下毛笔，走到后窗边，将窗户推开一条缝，动作敏捷地翻出窗户。</p>

“啾啾。”</p>

小鹦鹉收起翅膀，降落在山下小屋的窗台上。</p>

她来的时候，猫公正在给院子外小犬喂饭，那只黄色小犬被谢玄玉捡回来时浑身是伤，现在毛发油光透亮，显然被养得极好。</p>

它见到羲灵回来，围着羲灵转，“汪！汪！”</p>

猫公对羲灵道：“你回来的正好，老大才做好你和卧龙的饭，快来吃吧。”</p>

羲灵入屋，见桌上放了两个鸟笼，其中白色的小翢翢，身体紧绷，双翅向后折叠。</p>

另一只笼子里的小兽，歪头喊道：“爹爹！”</p>

卧龙：“谁是你爹！”</p>

小兽：“猫公说你把我孵出来的，你就是我爹，猫公是我的娘亲，你们是不是一对呀？”</p>

卧龙：“……老子是鸟，猫公是猫，两个公的生不出你来！”</p>

小兽：“那你是鸟，我也是鸟，我就是你孵出来的孩子啊，爹爹！”</p>

卧龙抬头看到羲灵和猫公，好似看到了救命稻草，扑棱地飞到栏杆边。</p>

那小兽听到动静回头，对羲灵道：“爹爹，你回来了啊，又见面了。”</p>

羲灵的身子一僵。</p>

猫公道：“你怎么看谁都是爹娘？你又没见过凤雏。”</p>

“见过见过！我白天才见过！”</p>

羲灵不敢多留，连忙飞入内间，好在小兽的话并没有引起那二人怀疑。屋外小兽和卧龙又吵闹起来。</p>

内间灵光充沛，墙壁上有一道布满金色纹路的灵门，通往的正是谢玄玉的暗室。</p>

羲灵飞了进去，谢玄玉正坐在书案前翻看着什么，幽幽烛火跳跃，照着他面前的书卷。</p>

羲灵落在他肩膀上，定睛一看，那卷轴便正是天命书的下卷。</p>

猫公敲了敲门，走了进来，“咦？你怎么又把天命书翻出来了。”</p>

谢玄玉道：“随便看看。”</p>

猫公跳上桌，“有没有新的发现？”</p>

羲灵竖起耳朵，谢玄玉道：“没什么。”</p>

猫公道：“那天命书不能全信，就像上面说你和那小青鸾日后会有什么，根本当不得真。”</p>

羲灵问道：“什么和小青鸾有什么？”</p>

猫公道：“就是男女之间的事，书上说二人日后会在一起。”</p>

羲灵震住，蹲下身去看天命书，可谢玄玉翻得很快，根本不给她时间记下。</p>

猫公道：“老大修的可是无情道，怎么可能和小青鸾有牵扯呢？这天命书下册的事，要多少万年后才发生，要是有上册就好了，很快就能验证是真是假。”</p>

它凑近道：“老大和我们看到的不一样，他看懂那些符文，就能看到和那小女仙在一起的画面。”</p>

羲灵低下头，一个个符文跃入眼中，在交错的符文中依稀间辨别出几个凤鸟族文字。</p>

什么“神交”，“纠缠”，“日日夜夜”……</p>

羲灵脸色涨红，自己看到文字尚且觉得不堪，谢玄玉破译出后，还能看到画面？</p>

她转头去看谢玄玉，他低垂眼帘，神容沉静，没有半点情绪起伏，一目十行扫过书卷上内容。</p>

从猫公的话可以推出，谢玄玉应当很久之前，便译出了上面的内容？</p>

那他此前和自己相处，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心态？</p>

羲灵不敢往深了想。</p>

猫公喊她出去吃饭，羲灵不愿意挪动，就蹲在谢玄玉肩头，陪他一同看天命书。</p>

屋内寂静昏黄，烛火幽幽燃烧，发出“噼啪”轻微动静。</p>

到这个时辰，学宫中的弟子也都已经歇下。</p>

月亮如一轮华美弯弓，遥遥挂在天际，洒下清亮光辉。</p>

也是在这时，一道身影如鬼魅行走在夜色中，穿过重重楼阁，最后在一座殿宇的扇门前停下。</p>

“咚咚。”羲照敲了下门。</p>

没有人回应。</p>

羲照又加重力道，拍了拍，“羲灵，你在吗？”</p>

羲灵的寝殿没有对羲照布下禁制，他可以随时进来。</p>

他隐隐察觉到什么，环顾后方，没有巡夜的人，后退一步，用力一踹，殿门“轰”的一声敞开了。</p>

屋内空空如也，只窗外漏进来的风，吹得满屋白纸乱飞。</p>

羲照见不到人，眉心重重跳了几下，连忙来到窗边，见窗下泥地上散布着两排浅浅的脚印。</p>

他目光从脚印上抬起，落在学宫后山。</p>

那里，是谢玄玉小屋的方位。</p>

凤鸟族间血缘相扣，血脉之间交缠，彼此能感受到彼此，譬如此刻，羲照动用了术法，一下感知到了羲灵的大致方位。</p>

心中那道声音告诉他，往后山去。</p>

羲照翻出窗子，双脚落地，一个瞬移消失。</p>

“咚咚。”</p>

一阵细微的响动传来，屋内猫公在窝中伸了个懒腰，“你听到动静了吗？”</p>

卧龙道：“没有。”</p>

笼子里的小兽扑腾：“听到了听到了，外面有人。”</p>

猫公跳下桌：“我出去看看。”</p>

门打开，院外结界被人攻击，屏障显露出蓝色的流光。</p>

猫公道：老大，“有人在破结界，快出来！”</p>

声音传到内屋，引得趴在谢玄玉肩膀上昏昏欲睡的羲灵，睁开眼来，“什么人？”</p>

“是我，羲照！”</p>

羲灵的睡意一消而散，眼中清明。</p>

谢玄玉起身，将手上卷轴放回书架上，覆上一层禁制，往外走去。</p>

谢玄玉微微抬手，院外的结界消失。</p>

羲照来到门前，正要闯入，“铮”的一声，一把长剑堪堪擦过他面门，猛地插入一侧的门框上，入木三分，门上出现裂痕来。</p>

谢玄玉道：“干什么？”</p>

羲照后退一步：“她在哪里？”</p>

“什么她？”谢玄玉蹙眉。</p>

他反应过来，“她不在我这。”</p>

羲照笑道：“不在？可我分明感觉到她就在这附近。”</p>

立在站棍上的羲灵，身形绷住。</p>

谢玄玉似乎是被说笑了，“她在这附近，又不是在我屋里，关我什么事？”</p>

猫公道：“你不要胡说八道，我们老大怎么会大晚上让女孩子来过夜呢。”</p>

卧龙道：“这就是小青鸾的哥哥？”</p>

院外的小犬也围上来，冲着羲照猛吠。</p>

羲照一张嘴说不过四张口，额顶出汗，对上谢玄玉的目光：“我不管，她就在这里。你让她出来，和我回去。”</p>

他靠近一步，努力往谢玄玉身后的屋子看去，谢玄玉一个侧身让开地方，羲照险些没站稳，踉跄进入小屋。</p>

“那你便进来找找。”谢玄玉道。</p>

羲照看他如此云淡风轻，暗暗起疑，然而侧身一步，还是进入了屋子。</p>

谢玄玉的屋子不大，除了外间，便是内间，还有一个澡间。</p>

羲照进进出出，帘子被拨得来回晃荡。</p>

猫公尾巴摇动，道：“看，我说找不到吧。”</p>

羲照路过鸟笼，突然停下，看向站在站棍上一动不动的小鹦鹉。</p>

那眼神锋利如刃，仿佛能刮开人的伪装。</p>

羲灵被他盯得大气不敢出一下。</p>

那二人顺着他的目光，一同落在羲灵身上。</p>

接着羲照抬起脚，喃喃道：“还养了只鹦鹉，瞧着呆乎乎的。”</p>

羲灵：“……”</p>

他继续来回寻找，甚至去翻谢玄玉的柜子，风卷残云一般搜着屋里大小角落，连碗都要揭开看一看。</p>

猫公道：“她难道能藏这里？”</p>

羲照找得满头大汗，仍不死心：“你把你玉简给我。”</p>

谢玄玉不为所动。</p>

羲照道：“我来给她传音，她不回我，但我用你的玉简发，她肯定会回。”</p>

谢玄玉若有所思道：“我传音她就一定回？”</p>

“当然！”</p>

谢玄玉指尖将玉简递过去，羲照找到羲灵的名字点开，玉简上绿光亮起，半响过去，那头一片沉默，没有回话。</p>

“……”</p>

羲照又传了第二次，依旧没有人回音。</p>

“真是奇怪了。”他喃喃自语，“羲灵怎么可能不回你？”</p>

猫公跳到他身边桌上，“快走吧，我们老大要歇息了。”</p>

羲照却直接在椅上坐下：“我不知道你用了何办法藏着我妹妹。但我就坐着，等羲灵现身。”</p>

猫公气得脸发黑。</p>

谢玄玉平静看一眼，“随你，你愿意等就等。”</p>

他转身往内间走去，拨开帘子，青色竹帘落下，身影隐于帘后，若月落星沉。</p>

猫公催他走，见他不肯挪身子，也不再理他，将蜡烛吹灭，钻入窝中。</p>

羲灵立在高处，努力将自己的身形藏匿在阴影中，俯看着下方。</p>

羲照一动不动坐着，目光紧盯着帘子。</p>

到子夜时分，他将玉简拿出来，不知多少遍再次传音，“妹妹，是我，你在吗？”</p>

他还在找自己吗？</p>

羲灵这个阿兄一向大大咧咧，吊儿郎当，难得在他身上看到如此紧张正经的神色。</p>

羲照对着玉简道：“妹妹，我很担心你。”</p>

羲灵心头涌上几分愧疚，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一下身子，不想这细微的动静也惊动了羲照。</p>

他抬起头来，直勾勾盯着羲灵。羲灵立马不敢再动。</p>

自己也是迫不得已，若没记错，羲照明早有课，到时候他看不到自己，定然会离去。</p>

如是想着，羲灵的身子放松下来。</p>

夏日的天亮得极早，黎明时分，家里的卧龙和小鸟兽开始晨啼，叽叽喳喳，将羲灵从睡梦中吵醒。</p>

猫公伸了个懒腰道：“你怎么还没走啊？”</p>

羲照打了个哈欠：“昨晚不小心睡过去，睡太沉了。”</p>

猫公：“……”</p>

他抱胸，望着猫公忙前忙后给家里的小兽准备早膳，道：“谢玄玉还挺闲，养这么多小兽？”</p>

他察觉到羲灵的目光，“看什么看，小傻鸟？”</p>

羲灵从站棍上飞下来，将背对着他，去吃面前的鸟食。</p>

猫公抚了抚它的脑袋，“小凤真乖，今日倒是难得在家待了这么久。”</p>

羲灵羽毛紧贴身体，努力憋着体内快要溢出的灵力，她在小鹦鹉躯体里待太久，偏偏羲照还不肯走。</p>

他再不走，自己真的会当着他们的面，从小鹦鹉躯壳内剥离，变回真身的！</p>

羲照走上前来，问猫公道：“这些鸟食都是谢玄玉做的？”</p>

猫公道：“对啊，我们老大很厉害吧？”</p>

羲照捏起一颗鸟食丸，送入口中，整个人一定。</p>

猫公道：“怎么了，味道很怪？”</p>

羲照神色扭曲：“是，是挺怪的……”怪好吃的。</p>

他不动声色又从羲灵碗里捞了几颗，开始打量羲灵，羲灵承载着他的目光，身子压得低低的。</p>

羲照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等等，这只鸟——”</p>

好在这时内间传来的动静，及时解救了羲灵。</p>

谢玄玉换好了衣衫，走了出来，“我要出门了，你待了一夜，想必也看清楚了。”</p>

羲照咳嗽了一两声：“看清楚了，她的确不在你这。”</p>

谢玄玉没多说什么，往外走去。</p>

那二人终于要离开，羲灵趁着这会无人注意自己，连忙朝着内间飞去，事态紧急，根本不容她再飞出屋子便回真身，她又憋了一会，竖起耳朵，听不到二人外面的动静。</p>

“噗通”一声，一缕青烟飘散，少女的身形幻化而出，身子跌在地上，裙摆铺展。</p>

而剥离出来的小鹦鹉躯壳，也从空中坠落，被少女一双素手及时托住，放进一旁鸟笼里。</p>

她低下头，看到自己衣裙略显单薄，脚踝赤裸在外，连忙变出一件外裙套上。</p>

然而下一刻，有两道脚步声近，一前一后两人掀帘而入。</p>

夏日的晴光入窗，少女坐在光晕里，背对着他们，一身浅金色罗裙单薄，长发流瀑般倾泻在身后。当她听到声音，懵懂地回过头来，烟气萦绕在四周，长发被微风吹拂。</p>

疏落的光影，漫过她冶丽的眉目。</p>

她眼角含着慵懒之色，如此情态，显然是刚刚才起床醒来。</p>

“羲灵！”羲照目眦尽裂，抬起手指着她，“你，你，你……”</p>

猫公后知后觉跑进来，尖叫一声。</p>

羲灵连忙遮住赤.裸在外的脚踝，慌乱抬起头，对上了谢玄玉投来深深的一眼。</p>

作者有话要说</p>

《羲灵的小鹦日记》</p>

从业以来最大危机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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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羲灵实在解释不清,叉腰道：“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