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不够了解我。”</p>
他定定地注视着她，语调极为平静：“我自出生起，就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我假扮兄长十几年，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为他的归回铺路。当我停滞下来，我就只想要一份纯粹的宁静。权势之争，我无意参与其中，但因为你在那儿，我才在那儿。”</p>
昭华顺着他这话，反问他。</p>
“那么，就当是为了我重归仕途，不可以吗？”</p>
她愈发不理解他的想法。</p>
既然他能够追随她，又为何要抗拒做官呢？</p>
她耐心地劝他：“你还有未施行的新政，难道就这么放弃吗？”</p>
魏玠自嘲地苦笑。</p>
“新政也是你想要的吗？</p>
“你分明就很反对那些……”</p>
“可那是你的抱负啊！”昭华眼中闪动着浓厚的期望与无奈。</p>
魏玠摇头。</p>
“我同你说过，那不是我的，是我作为兄长才有的东西。”</p>
昭华突然就明白他的心病。</p>
她深切地凝望着他，如鲠在喉。</p>
“你是在逃避吗？</p>
“你一面假扮你兄长，一面又害怕彻底变成他、失去自我，所以你残忍地把自己割裂了吗？</p>
“可是在我看来，作为相国的你，为新政付诸的努力，都是真正的你。</p>
“你可以和你兄长一样的性子，可以和他喜欢同样的事物、有着一样的抱负。</p>
“不会因为你接受了这些，就变得不像你自己了。</p>
“魏玠，你对于我来说，是特别且唯一的。”</p>
听着这些肺腑之言，魏玠当然有所感动。</p>
但他并未沉浸其中。</p>
他非常理智地问昭华。</p>
“你以为我不想摆脱那些，随从本心地去做事吗？</p>
“但我既然脱离曾经的假身份，再想入朝为官，就要摆脱从前的影子，不能让人看出任何异常。</p>
“那么多一起共过事的同僚，他们也都不乏火眼金睛之人。</p>
“你可有想过，届时纸包不住火，又要如何收场？</p>
“我已经选择你了！”</p>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这件事。</p>
昭华没有直接回答。</p>
她的心，难过艰涩，泪意澎湃。</p>
“所以说，你也想继续为官，却因为你的身世、因为我，才不得不……”</p>
魏玠隐忍着道，“有得有失，我早已坦然接受。又何必再提起。”</p>
话落，昭华再一次紧紧抱住他。</p>
“我竟然才意识到，你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身份。</p>
“哪怕你做了驸马，你还是得用‘张怀安’这个化名，你还要躲躲藏藏、遮遮掩掩，你的困境根本没有消除。</p>
“你没法完全摆脱掉那些影子。</p>
“可是，你逃避的东西，其中就包括你所珍视的。你的凌云壮志，你的善意温柔，那些也是你真正拥有的、而非模仿你兄长才有的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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