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兮衍活了24年，还是第一次被人嫌弃。
一天时间，把一台损毁了50以上的机甲修好大半，这个进度哪里慢了！
作为首都军事大学最年轻的教授，身上的奖项和名头无数，他心里没点傲气也是不可能的。
宋兮衍嘴角拉成一条直线，周遭好像都冷了下来。
“你把它装上去。”宋兮衍指了个零件。
现在正要安装的零件中，对新手来说安装难度最大的一个，要使用三种工具辅助，才可以把它安装到对应位置。
听到这话，柏行疏跨步到了检修台上。
检修台本身不大，还摆着工具箱和零备件，站一个人都没有剩下多少活动空间，更不要说两个人了。
柏行疏上来后，两人挨得很近。
隐约间，柏行疏好像闻到了新雪的味道。
柏行疏没多想，本身维修室内机油的味道都很多，他直接伸手拿起了那个零件。
只有一个指头大小的贴片，又轻又薄，拿起来时仿若无物。
不知道什么材料，但也是金属。
“是要装哪个位置？”柏行疏随意把这零件捏在手中，对着宋兮衍问道。
宋兮衍安静地看着柏行疏手里的贴片。
这东西薄如蝉翼，通常都需要用专属的镊子才能提起，而且也时不时会有多片粘连，这东西真的有人徒手，就能精准拿起来一片？
宋兮衍仔细看了好几秒，最终确定，确实是只有一片。
本来要说辅助工具所在的宋兮衍闭了嘴，对着机甲的破损口点了下：“银色转轴后面缺口，封闭住铆钉。”
柏行疏看了看那个位置，里面各种转轴和线缆密布，想把这么薄的一个贴片弄到位，也难怪宋老师忙活了这么久。
内心里感慨着，柏行疏手上的动作却很干脆。
捏着贴片，拨开碍事的线缆，柏行疏把贴片往铆钉上简单一按。
完成！
“好了。”柏行疏回头，笑盈盈地看着宋兮衍，“老师，下一个零件是哪个？”
宋兮衍：“……？”
这就完成了？
宋兮衍忍不住上前，检查了下贴片。
很标准，很完美，没有新手容易犯的残留气泡的问题，完全看不出来是人徒手贴的。
宋兮衍眼神复杂地看着柏行疏，点了下一个零件。
依旧是徒手，拿住，一塞，进去了。
除非是需要敲打之类，非人力能处理的东西，其余的……小如细线，大如半人高的轮盘，柏行疏都是抬手就上，精准到位。
看着一整个飞快的维修进度，宋兮衍无话可说。
本来他对柏行疏是怎么花了半天时间，就把那么多零备件都安放好，是有过疑问的。
现在是彻底没有了。
这小半天下来，已经赶上他一天多的进度了！
把手里的零件按上，柏行疏刚想问下一个位置，忽然注意到宋兮衍有些蔫下来的肩膀，眨了下眼：“老师，你在不高兴？”
宋兮衍表情淡淡，像是没有听到柏行疏的话：“下一个零件在你左手第三格。”
但柏行疏看到，宋兮衍原本蔫下来的肩膀，瞬间就绷直起来，甚至背都挺直了一下。
柏行疏没敢笑。
遵从宋兮衍的话语，柏行疏拿起那个零件，背过身熟门熟路地安装在对应的位置上，好像没有发现对方的小动作一样，但嘴里的话却是没有隐藏。
“老师是教人读书的，是做科研的，这种修理的事情本来就是我做比较合适。”
没有想到柏行疏会对自己说安慰的话，或者说，很少有人会想要安慰他。
但，柏行疏不应该说这种话。
宋兮衍皱了下眉：“你也是来学习的。”所以没有这种事情，他就应该做的道理。
听到这话，柏行疏回头，对着宋兮衍挥了挥手里的零件：“是啊，我这不是在老师的指导之下，正在学习吗？”
“在这之前，我可不知道机甲应该怎么修。”
不知道怎么反驳的宋兮衍：“……”
论起说话能力，他完全不是柏行疏的对手。
宋兮衍看着柏行疏背对着自己的身影，明明是在干活，是很累的工作，但……即便只是背影都可以看得出来，现在柏行疏很开心。
或者说，从宋兮衍第一次见到他开始，宋兮衍就没有看到过柏行疏不高兴的样子。
“你怎么做什么都能这么高兴？”宋兮衍出声问道。
柏行疏安置零备件的手顿住，诧异回头：“老师你是在和我聊天？”
之前都是他说话，宋兮衍应答来着。
即便是回答，宋兮衍也都是很冷淡的，说着必要的话。
这种主动开启一个话题，和他聊天的事，真的挺稀奇的。
宋兮衍：“……”
瞅着宋兮衍被自己这一句话，弄的嘴角紧抿，柏行疏笑了起来，没有再逗宋兮衍，直接回答道：“主要是没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
为了佐证自己的话，柏行疏还仔细回想了下，一点点说着理由。
“现在的空气很干净，维修室的温度刚刚好，机油的味道也很好闻，手里拿的零件没有生锈。”
“刚才走过的路上，花开的很漂亮，早上的早餐很好吃，同学们都没有上过战场，每一个都很好欺负。”
没有哭嚎，没有血腥，没有人饿着肚子，没有人颤抖着走向荒野。
他很喜欢这里的每一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