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掀起眼帘，那对深邃的黑眼睛自下而上灼灼地望着他：“哥哥，还有些话，我想今天和你一起说了。”</p>
“一年之前，哥哥说我喜欢你是一时头脑发热，想让我出去冷静冷静。”</p>
“现在我冷静一年回来了，我想说，我还是很爱你，哥哥。”</p>
“……你。”</p>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感冒的缘故，宁柯的大脑运转得有些缓慢，一时竟然完全空白了，下意识张嘴想反驳些什么，但最后却是一句完整的话也没憋出来。</p>
但是谢行明显也不想听他说话，手指摩挲着宁柯的腕骨，自顾自地接着说道：</p>
“除了母亲之外，我没爱过人，我只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要牢牢抓住，不然就会被别人抢走。”</p>
“所以一年之前，我对哥哥做了点混账事，但是现在……”</p>
谢行跪坐起身，微微扬起下颌，越发凑近了宁柯的脸，就好像狼犬对着主人自愿露出了自己脆弱的咽喉。</p>
只要宁柯愿意，就能把这条性命牢牢攥在自己手里。</p>
“我想向哥哥讨一个新的开始，所以……哥哥能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吗？”</p>
“如果我用出了浑身解数，也不能让哥哥对我也动点心……”</p>
“那我就不纠缠哥哥了。”</p>
此时是西京一个格外寻常的冬日的下午，阳光明媚却又有些苍白，透过宽敞的落地玻璃窗照到了谢行的脸上。</p>
宁柯垂眸看着那张一年过去变得越发俊逸深邃的年轻面孔，居然良久也没有作声。</p>
他向来擅长洞察人心，活了两辈子，他见过真挚中包含的做作，高尚中蕴藏的卑鄙，又或者，在邪恶里也找得着美德①。</p>
但是在谢行这对黑亮的瞳孔里，除了炽热又执着的爱意，他似乎其他什么都找不见。</p>
……没有人这样看过他。</p>
因为他从来没被谁坚定地爱过。</p>
马上要二十岁的，风华正茂的俊郎青年跪在自己面前，献祭般仰望着他，却只是想讨要自己的一点真心。</p>
在这一瞬间，就连宁柯自己都不想否认自己居然可耻地心动了。</p>
他恍惚间，蓦然想到了萨拉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拥有情感是人类最伟大之处。</p>
宁柯向来自诩冷静自持，但在内心深处，他想也许自己也是渴望那么真挚热烈的感情的吧。</p>
所以他才会对谢明珏和严姝上心，容许段原吊儿郎当的插科打诨，以及——</p>
纵容谢行一次一次对自己底线的试探。</p>
要不要再信这么一次呢？</p>
信自己也不是那么倒霉，在这世界上也能有人始终如一地爱着他。</p>
无关容貌与地位，仅仅因为他是宁柯而已。</p>
宁柯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缓慢地闭了一下琥珀色的眼睛，强迫自己别过头，躲开谢行那对乌亮的眼睛。</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