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鸢循着哭声的来源望过去。 湖旁边的拱门后方,雕花镂空窗子处,一个清瘦女子脸上涂着淡淡的胭脂,正坐在窗边哭泣。 “那是何人?” 身后婢子顺着林鸢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而后回复道。 “那就是我们家公子要娶的新娘子。” 林鸢有些疑惑。 新娘子成婚之前不都应该是在娘家待着吗? 这怎么直接住到了婆家来? 她又询问是否是当地习俗时,那婢子却摇摇头,只说一切都是主人家安排的。 林鸢没再追问什么,想来这婢子也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只怕也不会告诉她。 几人在池塘边看了一会儿鱼,正巧有女婢找过来说主人家请几位道长去厅堂,林鸢几人才离开。 路过一处角门时,那角门大开着,一些个奴婢正从外院往里抬东西。 一个婢子都可以手提一大麻袋,想来那里面的东西应该是很轻的。 哗啦! 一个纸叠的金元宝从大袋子中掉落,那婢子捡起来又塞到袋子里,然后继续搬运这些东西。 紧接着,身后又有奴婢抬来了纸扎小人,纸扎的车架…… 林鸢越看越不对劲。 结婚准备这些东西干嘛? 难道说要结婚时告祭自家先祖家中后辈要成婚吗? 这也是淮阳郡的习俗? 她回头再想询问那婢子时,那婢子只是低着头,什么都不说了。 婢子很快引着他们来到了孙家主人所在的厅堂当中。 此时知空散人和那瞎眼老叟已经在一侧坐下了。 林鸢带着师兄弟几人坐在一侧。 “哎呀,今日我儿成婚,能请到几位术士真是我孙府的福泽啊,等到晚上之时还希望诸位能尽力为我儿祈福,给几位术士的赏金只多不少,每人百金!” 这是孙家主人把他们找来的目的。 “放心,我等自会为孙府祈福消灾。” 知空散人笑着向主位的人点头。 这孙家主人很注重祈福的事情,难不成他儿子病了? 想着刚刚那哭泣的新娘,或者说孙家公子快死了,那女子是进府冲喜的? 不过林鸢瞧着主位上的人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她也拱拱手。 “我师兄弟自当为一府之人祈福。” 从厅堂中离开之后。 “师姐,孙府很奇怪……” 是宋知遥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凑到了林鸢的耳边。 “是啊,谁家成亲会用那么多纸扎的东西?” “那师姐,晚上成亲的时候会不会出事儿啊?要不我们走吧?” “难道喜悦不想要了,你不想杀死东莱圣母了?” 这话确实堵住了宋知遥的嘴。 给师父报仇一直都是师兄弟几人想要的。 “没事,我们小心一点就好了,特别是小心孙府请来的那两个术士,不知道他们在成亲时要如何祈福。” “师姐,管他们怎么祈福呢?我们观的人也会祈福啊!” 林尾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上山的这些年他跟师父别的没学会,祈福这事儿可是专业的。 “还是小心为妙吧。” 林鸢又交代了两句,几人也走到了各自所住的客房当中,只等着傍晚的婚礼了。 而林鸢坐在自己的屋子床榻边不久,便听到客房后传来了扑通的一声。 她打开窗子望过去,发现是有什么人在湖水中扑腾着,有人落水了! 林鸢直接从窗户翻身出去。 那人穿着一袭红衣在水中扑腾着,可周围却没有一个人前去救她。 眼瞧着那红衣女人在湖水里扑腾的要没力气了,林鸢这时才跳下去将人捞了上来。 而她将人捞上来之后,立刻有不少的婢子和老媪赶过来围在那红衣女子的身边。 “哎呦姑娘,这是做什么?大喜的日子,这淋了一身的水多不吉利啊!” 那老媪虽然是这样说,可也立刻贴心的给她盖了一个披风在身上,防止她冻伤了。 同时抬头看到林鸢之后,不住的向她表示感谢。 “谢谢这位道长了,将我家公子的新娘子救了上来。” 这就是要成婚的新娘子? 林鸢这才低头细看,发现确实是今天在湖边看到的那个镂空窗子边坐着的女子。 她怎么能突然想不开跳了湖? 那老媪跟林鸢道谢之后,又跟新娘子说道。 “你嫁入我们孙府那以后可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有什么好想不开的?” 老媪苦口婆心的样子。 就在这时,孙家女君也恰巧赶来。 “哎呦,我的儿!有何想不开的?我们马上就要成为一家人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瞧着孙家女君的样子,对她这未来的儿媳倒是十分关心的模样,言语间就像是自己的亲女儿一般。 可被孙家女君搂在怀里的年轻女子只是一直哭,什么都不说。 孙家女君也是没辙,恰巧抬头看到林鸢。 “道长,我瞅着你和我的儿也差不多的年纪,你来帮我劝劝她吧?这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如此这般添晦气呀!” 孙女君前面还有一些事情没有交代处理,所以只好拜托林鸢劝劝即将嫁给她儿子的女子。 林鸢点点头,伸出手将女子扶了起来,将她送到了出嫁的屋子当中。 “今日不是你的大喜日子吗?可有什么想不开的不妨和我说说。” 夜半成婚,跳湖的新娘,纸扎的元宝车架…… 林鸢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儿,她想着是否能通过这新娘子的嘴里知道点儿什么。 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儿,也心里有个准备,有个对策。 那女子抬起头来,看着林鸢的眸子像是受了无尽的委屈般,声音柔弱的缓缓开了口。 “唉,道长,我自知嫁到孙府是我命好,我一家人从其他郡县逃荒而来,母亲饿死在路上,父亲又身染重病而亡。 就在我也要饿死街头的时候,是孙家女君将我接入府中,说她儿子还缺一个媳妇,只要我嫁给了她儿子,以后便不会忍饥挨饿。” “这也算是好事儿啊?你父母不在,孤苦无依,想来你父母在天有灵看到你能成个家,下半辈子吃穿不愁也会欣慰的。” 那女子听到林鸢这话笑了笑。 “是啊,孙家女君人很好的,对我视如己出,就如同亲女儿一般,可是……” “难不成是孙家公子有什么特殊的癖好?或者说孙公子生了什么怪病快死了,娶你是来给他冲喜的?” 面前女子摇摇头,眼泪又滚落下来,哭花了她的妆容。 她拿起妆奁内的一盒胭脂,又擦了擦自己的脸。 那胭脂很香,虽然是拍在她的脸上,但因为林鸢离得近,能闻到那香气。 “道长说的对,这对我来说已经是一门好亲事了……” 她又跟林鸢说了一些孙家女君对她好的话,而这时,外面有老媪进来说要请她去拜堂。 大红盖头盖在了她的头上,林鸢牵着她的手示意她不用害怕。 老媪在前面引路,林鸢牵着她慢慢的走出了门,来到厅堂之中。 林鸢记的明明她今日来的时候,来孙府喜宴的人络绎不绝,可此时厅堂却不见几人。 两边全是下人端着托盘,高堂之上是孙家两位主人静静的坐在那里不苟言笑。 同时那方仙教的知空散人带着两个小道童开始向厅堂之中抛纸钱,又念动了什么咒语。 林鸢隐隐约约能听到那咒语说的是什么祈福禳灾的话。 红盖头虽然遮住了大半视线,但是林鸢往下看能看到是那个青袍的女道长攥着她的手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