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招娣被吓得身体猛地一抖，她僵硬地转过头去，一眼就看到窈娘正站在门口。她心中一阵后怕，连忙伸手拍拍自己的胸口，干瘦的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大……大嫂，你怎么来了？” 窈娘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语气冰冷地又重复了一遍：“你在做什么？” 白招娣一听这话，下意识地把手里那一点点黑硬的棉花往身后藏去，脑袋也跟个拨浪鼓似的摇起来，结结巴巴地说：“没……没干啥，我这不是在干活吗！” 接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狠狠地瞪了窈娘一眼，嘴里嘟囔道： “我如今哪里还有大嫂的福气啊，一天到晚躺在床上等着人伺候，连大嫂的活计也要我帮忙一起干。” 窈娘听到她的话后，脸色并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冷漠地看着她，再次开口问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白招娣这下彻底恼羞成怒了，她用力蹭地一下站起身来，眼睛瞪得浑圆，声音尖锐地喊道： “你不是都看见了吗？还问什么问！” “你以为我愿意干这种事情吗？要不是活不下去，谁会乐意干这个？” “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长了一张漂亮脸蛋儿，就能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吗？” 窈娘看着她那干瘦的手，手指尖夹着那点东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把东西给我放回去！要不然，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白招娣冷哼一声，抬起头来，眼神里满是怨毒和不甘：“大嫂，你这心是越来越狠了，你自己舔着脸会讨好人家贵人，得了好东西你自己享受，咱们可是一家人，你从来也不照顾我一下，你觉得合适吗？” 说着，她伸出手来，颤抖地指向自己的脸：“你看看我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 接着，她又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手脚，上面布满了脓疮，渗着黄色的粘稠的液体的手脚光看着就让人不忍直视。 最后，她指着自己的耳朵，眼睛瞪得像铜铃，喷着口水激动地说：“你看看我的耳朵，都快被冻得掉下来了！我要是不给自己打算着，我能活吗？我还能活得下去吗？” 窈娘面无表情，对于她的凄惨丝毫不在意，她不再废话，一把拉住白招娣的手臂，用力往门外拽去。 “既然你不愿意放回去，那我就只能带你去找老夫人，让她老人家看看该怎么处理。” “总不能因为你这么个不知好歹的东西，让咱们一大家子都没了命吧。”窈娘冷冷地说道。 白招娣眼看窈娘来真的，当即大惊失色，撅着屁股不肯挪动一步，另一只手死死的扒着门框。 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偷偷摸摸的来的，但凡捅出去，死的绝对只有她一个。 受了这么多的苦都没想着死了她异常的惜命。 她一边哭一边稀里哗啦地大喊：“大嫂，求求您了！您可千万别这样啊！我们可以好好说话，有什么事都能商量着解决嘛！您不能就这样绝情地赶尽杀绝呀！毕竟，我们曾经还是一家人呢，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还一起吃过同一锅饭呢！” “多少也念一点旧情吧，好不好？我再怎么不济，也是看着石头长大的人啊！就算看在他健康成长的份上，您就高抬贵手，睁只眼闭只眼，装作看不见行不？” “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了，我向您保证，以后我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窈娘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和决然。 她紧紧咬着牙关，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个无耻的女人。 “你竟然还好意思提起石头？难道你忘了你差点儿害死他？你却无动于衷，直到现在，你给孩子连个正经的道歉都没有！现在居然还敢跟我谈什么情谊？简直就是不知羞耻！” “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一心想要抢走我的丈夫，甚至还打了我儿子的主意！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人吗？” “你觉得我还会对你心软吗？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自从你伤害了石头后，你就不再配谈论情谊二字！” “我告诉你，你最好祈祷你活得稍微久一点，要不然，但凡你断了气，我就把你扔后喂牲口去，你这畜生不如的东西，也就是喂牲口的命。” 窈娘黑着脸，瞪着眼珠子，咬牙切齿地骂道。 说着窈娘就把白招娣死拖硬拽的拉到了苏家的院子。 此时苏家的女人都在忙活着，她们没有丝毫特权，要跟其他人一样，每天定量的干活，如果完成不了任务就得其他人帮忙。 有老太太亲自看着，没人敢偷懒。 突然听到外面的鬼哭狼嚎，全都有些诧异。 坐在那里屁股疼的柳春燕率先站了起来，“我出去看看。”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口走，推开门就看到一个女人躺在地上，嘴里还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仔细一看才发现是白招娣。 白招娣跟那耍赖的小孩一样，赖在地上打着滚不起来。 柳春燕叉着腰，没好气地问道：“干啥呢？干啥呢？不在家干活都干啥呢？咋，享了两天福，享的皮痒了。” 窈娘指了指耍赖皮的白招娣，面无表情道：“我刚才发现她偷藏旧衣里的棉花，我怕她连累到苏氏一家，就带过来找老夫人寻个章程。” 听到窈娘的这话，柳春燕也是惊了。 她没想到这女人居然胆子这么大，干了她都不敢干的事儿。 这么大的事儿她也不敢耽搁，赶紧回头扯着嗓子大喊，“母亲，不得了了，咱苏家出了个憨货，居然敢偷东西！” 柳春燕一边喊着一边跑向正房，刚一进屋子，便大声嚷嚷起来，“母亲，不好了，出大事儿了！” 老太太原本正在与女眷一起干活，听到这一声惊呼，顿时皱起眉头，不悦地看着柳春燕，“大呼小叫什么？成何体统？” 柳春燕赶忙凑到老太太跟前，将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老太太一听，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下来，“还有这种事？” 苏老太太一向最讨厌手脚不干净的人，尤其是在自己宗族里头发生这样的事情，更是让她无法容忍。 “走，去看看。”老太太站起身来，带着众人一同走向院子。 此刻，窈娘和白招娣还站在院子里 好在村子里都忙着没心思出来看热闹。 看到老太太出来，窈娘连忙行礼，并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而白招娣则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太太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白招娣，冷声道：“你就是白招娣吧？你为何要偷棉花？” 白招娣低着头，哆哆嗦嗦地说道：“老夫人……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拿点棉花做件衣服……” “我也没多拿，一件衣服里就抽了一小撮，保证看不出来，也不会影响啥。” “我也是没办法，我不想冻死啊，好端端的被连累流放，男人婆婆都死了，我也不想啊……” 您看看我的手，看看我的脚，都烂成啥样了。 白招娣哭的泣不成声，也顾不得害羞，脱了脚上的破鞋子，坐在地上连手一块给老太太看。 苏家其他人纷纷帕子捂着嘴，嫌弃的都不愿多看一眼那满是脓疮的手脚。 苏老太太神色晦暗的看着白招娣，深深的闭了闭眼，“你不该偷的，苏家向来磊落，不该有如此小人行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