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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危行
但裴砚不知她没睡,回来后根本没进卧房,先去厢房里将沐浴更衣一类的事情都轻手轻脚地忙完了才去找她,揭开幔帐见她一双明眸一下子望过来,他愣了一瞬,继而干笑:“还没睡啊……早知道我直接进来了。”
说着他就揭开被子躺下,楚沁翻了个身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他:“太子殿下晚膳时赐了我一条糖醋鲤鱼。”
裴砚:“我知道。”
楚沁问:“你跟他说什么了?”
“……”裴砚讪笑,接着就将经过都跟她说了。她气得掐他胳膊,他吸了口凉气,强行把她揽住,“这么凶干什么!太子问话我能不答吗?让我现编个理由我也编不出来啊。”
“嘁。”楚沁撇嘴,“你可当心日后旁人都拿这事笑话你,说你惧内!”
裴砚不在意:“惧内有什么不好?一家人过日子,你怕我我也怕你,那就是相互在意相互关照罢了,若只一方怕另一方才不好。”
楚沁美眸微微翻了下:“那现在便是‘只一方怕另一方’了,你惧你的内,我可没怕你。”
裴砚不料她会这么说,发现自己被绕了进去,眉心跳了跳,接着就不要脸起来。
他身子往前一倾,楚沁下意识地往后躲,一下子就被逼到了靠墙的地方。他极近地与她四目相对,鼻尖几乎都要碰到鼻尖,盯着她的满面紧张,他勾起一弧满意的笑:“我也不怕你,我家娘子什么都好,有什么可怕的?”
“……哪儿学的油嘴滑舌!”楚沁凶巴巴地瞪他一眼,就要翻身,可他离得太近、留给她的空间太小,她不大动得开,手脚并用地好一阵挣扎。
可他就好像没看见她的动作,就那么在那儿待着,纹丝不动。
楚沁急了,双手一齐推他:“请三郎让一让!”
这话很客气。裴砚自顾轻咳,启唇:“娘子,咱们成婚有三个月了。”
楚沁:“是啊……”
裴砚薄唇微抿:“前些日子我忙,许多事顾不上,你睡得早我也不好搅扰你。现在算是忙完了。”
楚沁一刹间就听懂了他说的“许多事”是什么事,顿时不推他了,整个人都僵住。
她没法跟他解释其实对她来说他们根本没行过房,先前洞房花烛的时候这个“她”还没回来,而她经历过的那个“他”,也只有上辈子的那一个。
眼前的这个,似乎与她上一世嫁的那个人一模一样,却又截然不同。她与他相处的越长,他的两个影子就在她心里分得越开,现在她已几乎没办法将他们视作同一个人了。
所以现在的他,对她而言很“新鲜”。
床上的这点事,除非她自己阅人无数身经百战。否则一旦对面的人是“新鲜的”“陌生的”,就或多或少会局促、会不好意思。
裴砚于是眼看着楚沁连喉咙都绷紧了,僵硬地吞了吞口水,哑哑地逃避说:“这么……这么晚了……”
裴砚似笑非笑:“不到十点,还好。再说你正好没睡。”
楚沁:“我只是在等你……”
裴砚:“不能让你白等。”
楚沁杏眸圆睁,死死闭上了嘴巴。
然后她就感觉裴砚掩在被子里的手一寸寸地探过来,先是隔着寝衣摸索,然后就探进她的衣裳里,激得她一阵痒。
她下意识里想拒绝他,但想不到理由。他们到底是夫妻,而且洞房花烛都有过了。
最重要的是,她现下一边觉得自己抵触,一边又不完全抵触。她并不讨厌他,甚至觉得现下她认识的这个他比上辈子的更好一些,这样的认知让她在难为情里不自禁地存了点期待。
裴砚望着她的僵硬,欺身吻过去。楚沁愈发的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想来有些好笑,他们已当过几十年的夫妻,她在这种事上竟不知该怎么回应。她只得自欺欺人地想,这是因为现在的“他们”还不熟悉,他与上辈子太不一样了,所以让她不知所措。
可内心深处她终究知道,她的无措并不是因为那些。其实在上辈子那几十年里,她都不大能应付好这种事。
在跟随外祖父母居住的那几年里,外祖母告诉她这样的事是羞耻的。她是正经人家出身的女孩子,断断不可以此为乐,更不能沉溺其中,举止轻浮只会让人瞧不起。
这些话她一直牢牢记得,她不愿做那样轻浮下贱的人,便在每每行房时都表现得极为隐忍克制。
而他——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他也没有好到哪儿去,两个人都很生涩,自是一点甜头都没尝道,苦头和尴尬倒是吃了不少。
可后来他食髓知味,“进步”得倒是很快。是以在后来约莫半载的光景里,他也时常这样与她亲昵,会在这样时刻抱她吻她,做一些……做一些让她舒服却又并不“必要”的举动。
那时,她多多少少是有些享受的。但想到家中的教诲,那一丁点享受的心情也让她无地自容。她便将他的那些举动视为轻贱与调戏,对此表现出了不加掩饰的厌恶、抗拒,好像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他初时委婉地开解过她,后来见说不通便也只得作罢。
再后来,他便也不再做那样的事了。
于是在她后来的人生里,这种事变得简单、客套、例行公事。
所以,她从未体会过书里写的那种“轻浮”的意趣。
可现下他这样吻着她,虽然仍然带着几许生疏,却让她记起了许久之前那久违的一点点“舒服”。她忍不住地想要回应,心里一遍遍地跟自己说这辈子横竖是赚了,只要痛快就行,管什么轻浮还是端庄呢?
但这种事终究不同于点个菜吃个饭,她再如何规劝自己,心里也仍横亘着一条堑。她越想越左右为难,紧张得发抖、局促得想咬牙。
就那么轻轻一咬,却咬在了他的唇上。
“嘶——”裴砚吸着凉气滞了滞,楚沁倏然回神,眼看他的唇上冒出几个血点。
他挑了挑眉,一壁将血抿进口中一壁看她,她干巴巴道:“对、对不起……”
那声音听着都快哭了,就好像被咬伤了嘴的是她,但其实她是为难的。
裴砚却只道是上次的不适让她害怕,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俯首在她耳畔道:“别怕,我这些日子……咳,无事时也读了些这方面的书。”
楚沁瞳孔骤缩,双手提防地支在他胸口:“读那些书做什么!”
“想让你舒服点。”他低笑,声音已有些哑,带着几许说不清的情绪,急切地告诉她,“不会一直那样难受的。”
楚沁的脸变得滚烫。她觉得这话是难以启齿的,可他竟然说得十分恳切,既是在哄她,又像在做一种保证。她已不记得同样的话他上辈子有没有说过,只觉这些话现下好像一道幻术击在她心间,在她那份撑了一辈子的坚持上击出了一道口子。
她于是忽而抬了下头,大脑一片空白中,鬼使神差地吻在他耳际。
裴砚怔忪一瞬,继而蓦地笑了。
他强硬地吻住她的唇,又将她的唇齿一并撬开,分分探入。
楚沁吓坏了,吓得心跳都加速,可又并不想拒绝,便傻在那里由着他欺负。
直至他这一吻终了的时候,一股酸楚突然而然地从她心底泛上来。她不自禁地一声哽咽,裴砚眸色一凝,忙问:“怎么了?”
“裴砚……”她这辈子第二次唤了他的名字。上一次还是他要为她去和胡大娘子理论的时候,她情急之下叫了一声。
他的动作于是姑且停下了,她直视着他的双眼,贝齿紧紧咬了咬:“你……”然后停顿了半天,“你会不会嫌我举止轻浮,不配在你们定国公府里当官眷?”
裴砚好生一愣。
他起先甚至以为她在说笑,对视了一息才发现她是认真的,眼中的不安重到难以言述。
他不由哑了哑,想认真答她,那股哭笑不得的情绪还是渗了出来,连带着话音都带了几分古怪:“你在说什么?我们是夫妻!”
“我……”楚沁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
“再说……你能有多轻浮?”他打量着她笑起来,含着些好奇,声音“轻轻”地诱骗她,“你不妨先轻浮给我看看,要不咱俩比一比。只消能轻浮到一起去,咱们便是门当户对。”
楚沁瞠目。
她不懂他怎么能如此诚恳地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