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个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劝道：“曹爷，往新蒙军一路上，乱兵不断，你带着黄鱼，九条命也不够丢的，岩头那边虽然也乱，但几方都没开战，亮了黑佛爷的名号也好使，我有九成把握能保你来回。”</p>
我淡淡地说：“既然吃了这断头饭，那就不能怕死，乱好啊，我们难，他新蒙军就不难吗？货出不去，拿什么养人枪抢地盘？我能走通这条线，就是救他新蒙军的命，独家拿他的货，价压上几成，不过份吧。”</p>
高大个拍桌子赞道：“曹爷真虎胆，佩服。”</p>
我说：“虎胆称不上，既然脑袋别裤腰带上，要干就得往大了干。高兄弟你要是害怕，也不用亲自带我去，给我安排个向导。这向导我不亏他，这一趟成了我许他一个点的利。”</p>
高大个道：“曹爷真英雄，兄弟我确实不敢往那边去，不是兄弟惜命，实在是我只是替黑佛爷看家护院的，这命不是我的，是黑佛爷的，他老人家不发话，我不敢死。不过，曹爷这般英雄，我高某人向来敬佩，听老笼子说，曹爷拿了两爪十瓜傍身，想去见新蒙军怕是不够用。刁子，给曹爷拿个像样的家伙来。”</p>
一个戴着软帽的黑瘦男人上前，将一把长枪放到桌上。</p>
高大个拿起枪拍了拍，“ak47，正经的毛子货，皮实耐操，一匣三十发，56半就是仿这家伙造的。”</p>
他说着，端起枪，托夹腰下，对着前方空地扣动扳击，一口气倾空弹匣，然后干脆利索地换了一只弹匣，扔给我，道：“曹爷，老话说得好，宝剑赠英雄，这枪送你了，我再赠你两百发子弹，祝你趟开这条发财路，再开关东一片天。”</p>
我接过枪掂了掂，麻利熟练的检查了一番，然后端起来对准前方树木打了一枪。</p>
五十米距离，一枪正中树干。</p>
我把枪放回桌上，赞道：“好枪。”</p>
高大个“啧”地一声，“看不出曹爷这荣门高手，枪也玩得这么精，莫不是在内地也开过武差事？”</p>
我说：“兄弟当年大学堂进过修，不敢说百发百中，十有七八却是不难。多谢高兄弟赠枪，这一趟生发了，我请兄弟去哈城尝尝毛妹的味道。”</p>
高大个道：“那我就先谢过曹爷啦，哈哈，不过啊这枪啊，拿树试可试不出它的妙处，曹爷不如找个正物是练练手？”</p>
我微微眯起眼睛，问：“高兄弟有正物给我练手？是反皮子，还是贼道子？”</p>
高大个冲那个拿枪来的黑瘦男人摆了摆手。</p>
那黑瘦男人转身跑出去，没大会便带着两个枪手拖着个满身破烂血肉模糊的人走了回来。</p>
“这是北面派来的暗点子，扮成汗头想兜兄弟船底，被兄弟戳了光掀出来，倒是个硬汉子，审了三天什么都不肯说，正好要处理了，给曹爷练练枪？”</p>
高大个笑吟吟地把长枪推向我。</p>
我打量了被架着的那人几眼，抬手把枪推了回去。</p>
高大个又“啧”了一声，道：“怎么着，曹爷这是下不去手？”</p>
我说：“高兄弟，你这是信不过我曹某人，想要我挂个大响给你做投名状呐。”</p>
高大个哈哈一笑，拍了拍那长枪，再次慢慢推给我，“曹爷，想吃这口饭，手上不沾血哪能行？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为难你，不过这口饭你是别想吃了，我送你回去，你继续做你的飞贼。”</p>
我重新把枪推回去。</p>
高大个眼皮微微抽了下，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安排兄弟伙送曹爷走回头道……”</p>
我一摆手，说：“高兄弟别急，不就是想让我挂个大响吗？犯不着浪费黑瓜子，来，借刀一用，兄弟给你显一显咱们荣门的手段。”</p>
“曹爷爽利。”</p>
高大个从腰里拔出柄匕首往桌上一插。</p>
我拔起来，轻轻试了下刃口，赞道：“好刀口，这刀也送我吧。有枪有刀，才能走得了太平道。”</p>
高大个一抬手，“曹爷喜欢，尽管拿去，这是美军的军用匕首，正经的好东西。搁我手里倒是浪费了。”</p>
我掏出块手绢，擦了擦刃身，又将手绢收好，便倒握着匕首走到几人跟着，揪起那暗点子的头发，仔细看了看他的脸，摸出支烟来，塞进他的嘴里，再拿火机给他点着，道：“抽一口再上路吧。”</p>
那暗点子狠狠抽了两口，吐掉烟卷，哑着嗓子道：“来吧，利索点，给我个痛快，兄弟念你的好。”</p>
我弹了弹匕首，转头对高大个道：“高兄弟看好了，这一招是我们老荣的秘传，叫杀人不见血，一刀插进去，快进快出，就留个细口，血一涌就堵住不往外流，看着不大，可实际上心脏捅破了，血都流到了里面。翻门查户口撞了点杵破了脸，就用这招送人上路，安安静静无声无息，家里人马虎点，就能当成心脏病突发死掉。”</p>
说完最后一个字，我头也不回，反手将匕首刺入暗点子胸口，旋即再拔出来。</p>
这一刺一拔快捷无伦，却又刻意让高大个看得清清楚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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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点子垂下头，没了动静。</p>
那黑瘦男人上前检查了一下，向高大个点了点头。</p>
高大个哈哈大笑，道：“曹爷不愧是要做大的事人，真是爽利，来，咱们喝一杯，过晌午我让人带你上路。刁子，赶紧送爱豪那边去，看能不能拆点有用的零件卖了，多少赚点。”</p>
我说：“高兄弟，我跟你讨个情面怎么样？”</p>
高大个道：“曹爷想讨什么情面，自家兄弟不用外道，尽管说。”</p>
我说：“我这人信佛，讲究行善积德，他既然死了，就留个全尸埋了吧。”</p>
高大个指着我狂笑，笑到直不起腰流出眼泪来，冲我竖起个大拇指，道：“哎哟，曹爷，你真是这个，合该你生发，将来关东的汗头必定有你一个。行啊，刁子，把人拉去埋了吧，让曹爷行善积德。”</p>
我说：“酒备好，我去念段经，回来再喝。”</p>
高大个挥手道：“行，行，快去快回啊。”</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