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静！肃静！” </p>
“叫嚷什么，热气球没见过？” </p>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p>
一个圆圆的物体陡然出现在半空中，下方还垂着一条长长的细线。 </p>
扶苏顿时神经紧绷：“叛军要开炮了！” </p>
“宁内史，立刻派骑兵沿街巡逻，叮嘱百姓找坚固的地方藏好！” </p>
“快！快！快！” </p>
陈庆之前提过这种战法。 </p>
热气球升空观察炮弹的落点，然后传达给地面的炮兵，帮助他们重新校准坐标。 </p>
可惜匈奴不筑城，北军也没打过攻城战。 </p>
因此这种先进的战法一直被束之高阁。 </p>
没想到它第一次面世，竟然是炮击咸阳！ </p>
扶苏心中不禁五味杂陈。 </p>
先生还说过，只要有足够的炸药，就能将咸阳夷为平地。 </p>
你真要这样做吗？ </p>
轰轰轰轰轰—— </p>
眨眼间，城外传来巨大的响动，大地微微震颤。 </p>
密密麻麻的小黑点掠过天空，划过一道美妙的抛物线朝着城中落下。 </p>
“保护殿下！” </p>
“殿下快退吧！” </p>
“快保护殿下后撤！” </p>
侍卫惊惶地围住扶苏的战马，牵住缰绳就往藏身的石堡处奔去。 </p>
昨夜百姓拆了宅院，士人勋贵拆了豪屋，连皇家的一部分宫苑也未能幸免。 </p>
为太子殿下专门准备的石堡全由重达千斤的巨石垒砌，上层又覆盖了三尺厚的黄泥、近人高的柴草，即使火炮轰击也短时间难以撼动。 </p>
扶苏刚被侍卫送入石堡之内，还未回过神来，外面就传来墙倒屋塌以及凄厉的惨叫声。 </p>
“命城中火炮还击！” </p>
“皇家内库也有热气球，把它找出来，想办法打掉叛军的炮阵！” </p>
危急时刻，扶苏的头脑格外清醒。 </p>
随侍领命而去后，他着急地在石堡中团团乱转。 </p>
每一发炮弹坠落，都有屋宅倒塌，百姓无辜丧命。 </p>
而内务府的火药储备多得惊人！ </p>
难道真要把咸阳夷为平地吗？ </p>
“殿下，炮弹落得越来越远了。” </p>
“叛军似乎要轰击皇宫！” </p>
“以火炮的射程还打不了那么远，炮弹尽数落在宫外一二里之内。” </p>
侍卫登高眺望后，向下方的石堡喊道。 </p>
扶苏长长地舒了口气。 </p>
打不到咸阳宫就好。 </p>
父皇把大好的江山交托到他手上，若是归来时连皇宫都变得满目疮痍，如何向父皇交代？ </p>
突然一道灵光划过脑海。 </p>
扶苏语气颤抖地问道：“你再看看炮弹坠落之处变化了没有？” </p>
哨兵张望了许久：“殿下，炮火更密集了，但坠落点仅限于宫墙外，好多馆阁楼宇都被轰塌了。” </p>
刹那间，往日的一幕幕浮上心头。 </p>
“与这群虫豸为伍，何时才能振兴社稷？” </p>
“麒麟殿中尽是庸碌无为、固步自封之辈，殿下当然束手束脚。” </p>
“呵，他日遂我凌云志，必将蒙毅老匹夫扫出朝堂！” </p>
“朝中尸位素餐、误国害民者比比皆是。他们不敢革除积弊，又不敢开拓创新。偏偏这些人搜刮百姓的胆子不但有，而且还很大。” </p>
陈庆不止一次在他面前发过牢骚，痛骂朝中同僚。 </p>
扶苏附和过，也跟着骂过。 </p>
但他没想到的是，有朝一日陈庆真的付诸了实际行动。 </p>
咸阳宫外，公卿世家云集。 </p>
每一座豪屋大宅的主人，都是麒麟殿中的朝廷重臣！ </p>
扶苏情不自禁握紧了拳头，想问哨兵一声——炮火最密集的地方，是不是蒙府？ </p>
可他不敢问，也不能问。 </p>
“累世富贵浮华，一朝化作云烟。” </p>
天空中炮弹的轨迹交错纵横，双方都在倾尽全力倾泻火力，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彻了整座城市。 </p>
曾经富庶繁华的咸阳宫外，一座座金碧辉煌的殿阁倒塌，典雅精致的林苑也化作残垣断壁，仅留下满地狼藉。 </p>
到处都是惊恐的尖叫，衣着华丽的妇孺婢女哭喊着四下奔逃。 </p>
扶苏久久眺望着凌乱的城墙，似乎看到了陈庆意气风发的身影。 </p>
“先生，你心里一定很痛快吧。” </p>
—— </p>
华夏自古以来就是礼仪之邦，因此番馆同样设置在咸阳宫左近。 </p>
好处是外邦使节可以及时响应始皇帝的召唤，坏处则是城门失火的时候会殃及池鱼。 </p>
咻—— </p>
一枚小小的黑点转瞬即至，带着尖利的呼啸声落入了一所番馆中。 </p>
轰！ </p>
霎时间，墙倒屋塌，尘土飞扬。 </p>
一簇火光飞快地蔓延开来，狼狈的使节赶忙安排手下提水救火。 </p>
“秦国人打仗是这样子的吗？” </p>
安息使节攀在木梯上，望着隔壁不幸的邻居，心中既庆幸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p>
自从被陈庆当众戳破画皮，奚落嘲讽之后，他始终怀恨在心，无一日不想替安息找回场子，令秦人刮目相看。 </p>
日盼夜盼，终于等来了一则天大的好消息。 </p>
陈庆因为遭到罢官削爵，暗暗生出不臣之心，然后举兵造反了！ </p>
安息使节当夜喝得酩酊大醉，睡梦中依然畅笑不止。 </p>
人算不如天算，你可算落到我手中了！ </p>
秦国皇帝率军平叛之时，就是安息骑兵大展身手的机会。 </p>
结果…… </p>
他主动请缨，却连扶苏的面都没见到，只是传话命他紧闭门户，勿为宵小所扰。 </p>
啧啧。 </p>
我一番好意你不接受，果然落败了吧？ </p>
听闻叛军攻城的消息，安息使节再次振奋起来。 </p>
他有一支精锐骑兵，人数虽少，却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勇士。 </p>
等叛军入城后，悍然出击行扶难救危之举，秦国上下必定感恩戴德！ </p>
“阿胡拉在上，您为什么要赐予秦人如此可怕的武器。” </p>
“黯星坠地，山河动摇。” </p>
“它出现在人世间，会带来无穷无尽的死亡和灾祸。” </p>
“阿胡拉——” </p>
安息使节高举双臂，向高高在上的神明发出最恳切的祈求。 </p>
他不敢想象秦人拿这种武器进攻安息的场景，凡人根本无法抵抗它的威力！ </p>
“小心！” </p>
“黯星来了！” </p>
“快跑！” </p>
声嘶力竭的呐喊在脚下响起。 </p>
安息使节的视角余光中，一个模糊的黑点越来越大。 </p>
还没等他转过头，炮弹已经到了眼前！ </p>
“阿胡……” </p>
在火炮的威力下，神明也无法保佑他的信徒。 </p>
漫天血雨肉沫洒下，一具无头的尸体摇摇晃晃从梯子上坠落。</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