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艘铁甲船交替开炮，打得渭河水师阵型大乱。 </p>
岸边很快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炮声，一枚枚铁球发出刺耳的尖啸，在河中炸出此起彼伏的浪花。 </p>
“家主，快回船舱中来。” </p>
李左车攀扶着木梯，冲着陈庆不停地招手。 </p>
“李兄勿忧，打不中的。” </p>
陈庆轻笑着摇了摇头。 </p>
火器的出现太过突兀，大秦的周边又无强敌。 </p>
以至于两方人马全都是初学乍练的生手。 </p>
炮声隆隆、硝烟弥漫，战果却约等于0. </p>
砰！ </p>
一道不同以往的巨响从前方传来。 </p>
渭河水师中，中间位置高大的楼船猛烈晃动，士卒发出惊惶的喊叫。 </p>
哗啦啦。 </p>
大大小小的木块四下纷飞，洒满了临近的水面。 </p>
“打中了！” </p>
“果然还是咱们技高一筹！” </p>
陈庆开心地击节赞叹，李左车从旁用力拉住了他：“甲板上太过凶险，家主别看了。” </p>
岸边传来声嘶力竭的高喝：“开炮！开炮！” </p>
“打中一艘铁甲船，赏千金！” </p>
“十发不中，全数军法处置！” </p>
炮手们立即加快装填弹药，同时更仔细地调整炮口的角度。 </p>
轰—— </p>
陈庆刚进入舱室，还没来得及站稳，船身忽然猛地晃了一下。 </p>
“中弹了！” </p>
李左车高声呼喊：“快去检查船只受损情形！” </p>
陈庆泰然自若地往下压了压手。 </p>
这艘旗舰的装甲比其余船只厚了一半，没那么容易被打穿。 </p>
更何况卫戍军装备的还是老式火炮，威力比之后的产品逊色不少。 </p>
水战他们一定会赢！ </p>
“胜负全看信儿那边如何了。” </p>
陈庆忍不住侧身向朝廷大军进发的方向看去。 </p>
那里的战斗也该打响了吧。 </p>
—— </p>
“鼓声不息，不得停步。” </p>
“重鼓连响三声，即刻扣动扳机。” </p>
“不遵号令者皆斩！” </p>
传令兵来回兜着圈子，不厌其烦地一遍遍重复军令。 </p>
韩信听到远方的炮声，时不时翘首张望，情绪不免有些紧张。 </p>
“小将军，侯爷会平安无事的。” </p>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韩信下意识握住了剑柄，猛地回过头去。 </p>
站在火枪兵头排的老者慈祥地笑了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 </p>
“多谢老丈挂怀。” </p>
韩信作揖行礼后，回想起对方的遭遇，趁机提醒道：“行军打仗不比其他，务必遵从号令。” </p>
“一旦贸然开枪，尔等绝无重新装填上弹的机会，只能任由朝廷大军杀戮。” </p>
“届时兵败如山倒，再无回天之力。” </p>
“众多朝夕相处的同伴，全都白死了。” </p>
老者微笑着颔首：“末下晓得厉害，请小将军放心。” </p>
韩信总觉得对方的目光有些古怪，忍不住问了句：“老丈您在看什么？” </p>
老者欢快地笑了起来：“看到小将军，末下就想起了我家大儿。” </p>
“他们一个个都死了，就留我一个糟朽之人独活在世上。” </p>
“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 </p>
“终于能阖家团圆啦！” </p>
韩信嘴唇翕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p>
第一排火枪兵十死无生，叔叔却刻意把他安排到了这个位置。 </p>
原来如此…… </p>
恐怕老丈在父母妻儿先后过世的时候，他的心也跟着死了，留在世间的仅剩下一具空壳而已。 </p>
所以李先生查访冤案的时候，老丈一声不吭，置若罔闻。 </p>
申诉了冤屈又能怎样？ </p>
难道还能让家人活过来吗？ </p>
直到有了这次机会，他可以在战场上堂堂正正与世家子弟列阵对敌。 </p>
运气好一点的话，或许能活着看到对方一排排的倒在自已面前，血肉漫天飞舞。 </p>
再没有比这更惬意的事了！ </p>
“小将军，我等早已置生死于度外，您不必再让他们喊了，吵闹得很。” </p>
一名矮个子士兵嬉笑着呼喊，引发了阵阵哄笑。 </p>
韩信面对这样的场景有些不知所措。 </p>
慷慨赴死的豪杰之士多有耳闻，但是一军士卒个个都不怕死，真的是前所未见。 </p>
“哥哥们听我一言。” </p>
矮小的士兵扯着嗓子叫道：“我等打赢了这场仗，从此不必再受朝廷欺压。” </p>
“打输了一了百了，还是不用受朝廷欺压。” </p>
“打赢了子子孙孙都跟着享福，打输了……儿孙都没了，还操心个屁啊！” </p>
“无论怎样都包赚不亏，大家说是不是啊！” </p>
火枪兵发出肆意放纵的欢笑声，好像不是即将踏上战场厮杀，而是在郊游踏青。 </p>
韩信向着矮个子士兵颔首致意，掉头打马离开。 </p>
天下间的苦命人何其多矣！ </p>
但愿经过这场浩劫，能让人间少一些苦难，多一些欢欣。 </p>
“报——” </p>
“前方烟尘弥漫，敌军已不足三里！” </p>
探马狂奔而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报讯。 </p>
“敌军已至。” </p>
“听我号令，结阵迎敌！” </p>
“火枪兵出列！” </p>
韩信迅速催动战马，高呼号令排兵布阵。 </p>
隆隆的马蹄声中，如林的旌旗出现在视野之内。 </p>
扶苏一眼就看到了头系红缨的叛军主将，尤其是对方座下的战马格外熟悉。 </p>
赤影！ </p>
他打赌输给了陈庆的八百里宝马。 </p>
“神枪营列阵！” </p>
扶苏观察过对方的阵列后，咬着牙发号施令。 </p>
既然先生以我之矛，攻我之盾，那本宫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p>
火器出于你手不假，但皇家同样未曾亏待过你。 </p>
昔日种种，就此作罢。 </p>
战场上一决高下吧！ </p>
之前为了在军中推行火器，曾经拿匈奴降卒演武较技。 </p>
事实证明，陆地之上没有任何兵种能抵挡火枪密集攒射。 </p>
而首战的胜负对双方都格外重要，因此不约而同地使出了最强杀招。 </p>
神枪营的士兵激动又忐忑，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逐步向前逼近。 </p>
左边是渭河，右边是山林。 </p>
两军避无可避，势必要进行一场正面决战。 </p>
来吧！来吧！ </p>
他们看到了匠工身上脏兮兮的衣袍、饱经风霜的脸庞，以及生疏到可笑的推进步伐。 </p>
一次齐射打掉了他们的士气，大功唾手可得！</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