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p>
股市之争在公卿世家的忍气吞声中落下帷幕，秦国大地先后进入夏粮的收割。</p>
陈庆知道自己横抢硬夺的行径给自己拉满了仇恨，最近一直深居简出，鲜少外出。</p>
但农具的供应一向是内务府的重中之重，这不光关乎黔首百姓的生计，同样也关系着皇庄六十万余顷耕田的收成。</p>
连续三天放晴后，陈庆邀上扶苏一家，打着视察夏收的名义浩浩荡荡出了门。</p>
“妹婿，分列的几班人是什么名堂？”</p>
“是要比试刈（yi，割）麦吗？”</p>
王菱华怀中抱着不安分的小皇孙，娇声问道。</p>
“正是。”</p>
“冶铁司刚定下了新镰的样式和尺寸，特意打造了一批拿来试用。”</p>
“恰好最近内务府在抽调人手来皇庄夏收，索性把奴工召集到一起，测测他们的资质。”</p>
陈庆站在天边眺望片刻，回过头去漫不经心地回答。</p>
“几支队伍都是什么来头？”</p>
“说来听听。”</p>
王菱华像所有母亲一样，迫不及待期望自己儿子长大成材。</p>
哪怕眼下皇孙还懵懂无知，但她总觉得这样会让儿子见闻广博，赢在起跑线上。</p>
“矮壮敦实的那一组是草原上的匈奴。”</p>
“平日里主要负责开山挖矿，运输物料，身板结实的很。”</p>
“杂胡是西域来的，耕田放牧的手艺都还行，算是样样通样样松吧。”</p>
“黄头发的鬼方人来自极北之地，他们好像不耐热呀，晒一会儿就蔫吧了。”</p>
“肤色黝黑相貌猥琐的是身毒奴，瞧着干巴瘦弱，不过挺适应燥热的环境。”</p>
陈庆一一指点着作出说明。</p>
王菱华抱着皇孙，一遍遍地重复其中的关键词汇，试图让皇孙明白奴工的身份。</p>
“阚儿尚幼，暂且先不必让他学这些了。”</p>
扶苏不知何时来到一旁，语气复杂地劝道。</p>
“你懂什么！”</p>
“父皇要让他将来统御四海的，不认识治下的子民怎么行？”</p>
王菱华凶巴巴地怼了回去。</p>
扶苏有苦难言。</p>
这些是最为卑下的外邦奴工，根本不是大秦子民呀！</p>
陈庆捏着下巴忍俊不禁。</p>
原来模范夫妻也会吵架呀！</p>
侍从递来了一柄小巧的旗帜，同时命令四组奴工做好准备。</p>
“阚儿，你来挥旗如何？”</p>
“一会儿记得看准了谁干活快。”</p>
“以后多掳些回来，替姑父种田如何？”</p>
陈庆晃了晃手中的小旗，皇孙立刻伸出白嫩的手臂，咿咿呀呀地讨要。</p>
“还是妹婿明事理。”</p>
王菱华只管把小旗塞到了儿子的手里，然后抓着他的胳膊挥了挥。</p>
田垄上的监工迅速甩动皮鞭，催促奴工割麦。</p>
此时受制于粮种和土地肥力所限，种植密布不像后世那么大。</p>
远远地只能看到连绵不绝的麦田中迅速被割出了四条长方形的缺口，然后飞快向前推进。</p>
一开始奴工力气充足，还看不出什么差别。</p>
没过多久，黄头奴已经落在了最后。</p>
陈庆摇了摇头：“鬼方人无法适应中原的环境，淘汰。”</p>
再之后，杂胡的速度也逐渐放慢，与第一梯队显现出了差距。</p>
“不应该啊，个头不小身板也壮实，难道是水土不服？”</p>
陈庆皱眉苦思。</p>
杂胡奴工便宜量大，没想到居然中看不中用。</p>
匈奴人虽然没有种田的基因，但是长期在矿山中打熬磨炼出了一身过人的力气。</p>
但是在烈日的炙烤下，他们还是一点一点落在了身毒奴的后面。</p>
“好牲口！”</p>
“我就说嘛，身毒人世世代代当牛马，怎么可能干不了活。”</p>
“无非是少了鞭挞和责骂，他们就缺这个。”</p>
陈庆兴奋地喊道。</p>
扶苏叹了口气，不动声色地挡在他和王菱华中间。</p>
“先生，阚儿自幼耳濡目染这样的场景，唯恐将来心性有差。”</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