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处理完家事，匆匆忙忙赶回内务府。</p>
有件事盘亘心间许多年，不趁着朝廷削减税赋的档口一并解决，实在遗憾得很。</p>
大秦的在籍人口两千余万，逃籍的‘野人’却高达五百多万！</p>
陈庆并没有统计过具体数据，但是连京畿附近的山野中都散布着大大小小的野人聚落，想来估测的差距不会太大。</p>
税赋太重、徭役频繁，百姓逼不得已逃入荒野中。</p>
下场当然不会如桃花源记中形容的那样美好。</p>
人类能够战胜严酷的自然环境，靠的是群策群力，以及各式各样的工具。</p>
山里什么都缺，私下购买生活必需品的时候，总免不了被奸商狠狠盘剥一道。</p>
哪怕吃了亏受了委屈，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p>
还要小心对方黑吃黑，将其扭送衙门领赏。</p>
生活条件如此艰难，逃籍者仍然源源不绝，可想而知重赋、重役给百姓带来的压力。</p>
“田师兄，新钱做出多少来了？”</p>
“金币的样品制好了没有？”</p>
“本官要给百姓发钱啦！”</p>
陈庆远远地看到田舟的身影，朝着他挥手呼喊。</p>
——</p>
八月末。</p>
太子妃腹中的胎儿已经五月有余，宫中太医一致诊断怀的是男胎。</p>
始皇帝大喜，兴奋得一整天都神采飞扬。</p>
扶苏筹备多时，趁着早朝时提议江山有继，当与万民同乐。</p>
为贺皇家喜添麟儿，削口赋、降盐铁之税。</p>
免役三天，刑徒罪减一等。</p>
赦免逃户，补足差额后即可免罪。</p>
他的提议有点多，满朝文武议论纷纷，却不想在大喜的关头给始皇帝添堵。</p>
嬴政短暂地犹豫了下，颔首准许。</p>
或许终其一生都无法勘定两仪，囊括四海。</p>
但皇家的后人一定可以！</p>
“殿下，你若真心为百姓好，不如努努力多生几个孩子。”</p>
“这不比你每日里东奔西走、费心劳力要简单多了？”</p>
“微臣也能跟着沾点光，省些手脚，你看我这累得额头都冒汗了。”</p>
初见雏形的银行大楼下，耀眼的鎏金招牌已经挂了起来。</p>
光彩夺目的玻璃墙五彩缤纷，富丽堂皇。</p>
它巍峨耸立，与周围灰扑扑的青砖灰瓦形成了巨大的视觉色差，仿佛天外来物一般深深地扎根于大地。</p>
陈庆站在木质岗亭前，伸手推了推高及胸口的栏杆，测试其坚固程度。</p>
“先生这是要兑换钱币？”</p>
扶苏刚下了朝就急匆匆跑来报喜，没想到对方居然在这里，转了好大一个圈子才找到他。</p>
“对呀。”</p>
“章程微臣拟定出来了，殿下看看还有什么要修补删改的地方。”</p>
陈庆指着岗亭上张贴的公告。</p>
扶苏迈步走到近前，细细打量起来。</p>
“不收火耗？”</p>
“先生果然仁善厚道。”</p>
只匆匆浏览了前两行，他就忍不住夸赞起来。</p>
“不过铜钱熔炼翻新，总免不了有所损耗。”</p>
“积少成多，也不是小数目。”</p>
扶苏现在心慌得很。</p>
始皇帝爽快地答应了他的所有提议，但后果如何还不好说。</p>
万一将来朝廷税赋不足，江山生变，他可就成了嬴姓赵氏最大的罪人。 在这个节骨眼上，陈庆还要减免兑换新钱的火耗，朝廷的开支必然进一步增加。</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