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爷宽待些。”</p>
粗陋破裂的瓦罐，对两户乞丐般的黔首人家来说却是贵重的家产。</p>
他们不停说着好话，抢先把易碎的锅盆等抱在怀里。</p>
“信儿，出什么事了？”</p>
陈庆等了片刻，提着火枪目光警惕地走了过来。</p>
“叔叔，是内史府的差役。”</p>
“他们是……”</p>
韩信不知该如何介绍那些乞丐的身份。</p>
“参见陈府令。”</p>
两名衙役飞快地小跑着过来行礼。</p>
看到陈庆问询的眼神，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解释起来。</p>
“托您的鸿福，城中修起了新路。”</p>
“这两户刁民不知何时住到了路面下的管道里。”</p>
“那里又闷又潮，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住进去的。”</p>
“我们兄弟俩今日巡逻，恰巧撞见，不然还不知道要被他们住多久。”</p>
“您说哪里不能住人呢，他们非得住那里面，还带着个孩子。”</p>
“也不怕下大雨给冲了去。”</p>
“是呀，那管道里连腰都直不起来，臭气熏人。”</p>
陈庆没再听两个衙役啰嗦，面色冰冷地瞪了他们一眼，踱步走开。</p>
“老丈留步。”</p>
他叫住了收拾好行李，匆匆欲走的两户百姓。</p>
“你们是干什么营生的？”</p>
“住下水道里多久了？”</p>
陈庆语气温和地问。</p>
两户人家转过身来，互相打了个眼色，才小心翼翼地回头。</p>
“回禀大老爷。”</p>
“小的是进城挑担的。”</p>
“那是小的家里的婆娘，还有儿子、儿媳、还有孙女。”</p>
“我们爷俩都是挑担的。”</p>
一位头发花白，腰背岣嵝的老者小声回答。</p>
“小的是给人盖房的。”</p>
“额婆娘给额打下手滴。”</p>
另外一户三口之间的男丁埋着头说：“额真不知道路下面不给人住，额盖房的时候钻进去过。里面又平坦又暖和，跟住土窑差不多，还更好嘞！”</p>
老者战战兢兢地行礼：“大老爷，小的第一回进城，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求您饶恕一回，往后小的再也不敢钻进去了。”</p>
陈庆笑了笑：“法无禁止即可为，官府没说下水道不能给人住。”</p>
“衙役是怕万一天降暴雨，你们住在里面有危险。”</p>
“退一万步来讲……”</p>
“百姓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那也是官府的错，不是你们的错。”</p>
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p>
“夜色已深，今晚可有栖身之所？”</p>
两户人家的大大小小，男男女女不约而同地摇头。</p>
“那……天色晴好，今夜想必不会有雨。”</p>
“你们等等，我去拿个馍。”</p>
“晚上先在此将就一下吧。”</p>
陈庆快步走到马车边，从箱子里抓出一把沉甸甸的金镒。</p>
他小心地塞在袖袋里，然后避着别人的视线，把金镒塞进了两户人家的铺盖卷里。</p>
“夜还长着呢，别饿坏了肚子。”</p>
陈庆冲着两名衙役挥手：“先让他们住着吧，你们去别处巡逻。”</p>
“诺。”</p>
衙役互相对视一眼，知趣地退下。</p>
“诸位早些安歇，把东西都收拾整齐，小心遗漏了。”</p>
陈庆拱拱手，招呼韩信告辞离去。</p>
“叔叔给他们的是金子？”</p>
在场的只有韩信知道马车载的箱子里是什么，他压低声音侧头问道。</p>
“哪有什么夜遇神人授金，不过是良心作祟罢了。”</p>
陈庆幽然长叹。</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