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陈庆现在要把这个梦变成现实。</p>
“事关重大，弟子不敢耽搁，故此特来禀告师父。”</p>
田舟神色肃穆地作揖说道。</p>
“唉……”</p>
相里奚忽然重重地叹了口气。</p>
他被破格提拔为工部尚书令，又是秦墨的首领，为天下匠工谋取福祉的事情本该是他来做的。</p>
可陈庆的提议，他连想都不敢想！</p>
当着始皇帝和文武百官的面说出来，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决心？</p>
“师父，您叹气做什么。”</p>
“这不是好事吗？”</p>
有个弟子小声说。</p>
“为师叹气是因为……尔等无一个能继承墨家衣钵。”</p>
“把师兄弟们都叫起来，在此候着。”</p>
相里奚转身去了屋里。</p>
他先点了三炷香，神色庄严地跪在墨圣和祖先牌位前阐明心迹。</p>
而后起身打开供桌，回忆着密锁的解法，在咔嚓咔嚓的声响中，桌面向两侧翻开。</p>
一连破了九道精巧的机关，如同抽丝剥茧的繁杂流程后，一枚暗沉沉的古朴矩尺出现在他的面前。</p>
墨子生前所用，见尺如见人！</p>
这就是墨家数百年来流传的至宝矩子令！</p>
相里奚伸手将它取出，心中百感交集。</p>
为了它，墨家三分，反目成仇。</p>
相里家得了矩子令，却失了人心。</p>
矩子令再也没有号令天下墨徒的威严和权利。</p>
相里家的先祖为此心怀愧疚，从未将它示人，至今已蒙尘上百年。</p>
外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弟子们乱糟糟的小声议论个不停。</p>
相里奚深吸了口气，手持矩尺走出大门。</p>
一道道目光霎时间聚集在他的身上，许多人好奇地盯着他手中古朴的矩尺，脸色不由大变。</p>
“此乃墨圣亲传，墨家矩子令！”</p>
相里奚把矩尺高高举起，声若雷霆地喊道。</p>
弟子们愣了一下，齐齐行礼。</p>
“参见矩子！”</p>
“参见矩子！”</p>
陌生而熟悉的呐喊声，汇聚成山呼海啸般的浪潮。</p>
墨家的规矩入门拜师时就教导过，每个人都耳熟能详。</p>
但相里家从未行使过矩子的权利，哪怕跟随相里奚最久的弟子，也没见过矩子令的模样。</p>
“为师怎敢厚颜自称矩子。”</p>
相里奚心情复杂地自嘲了一句。</p>
“陈府令开天下之先河，欲为大秦工匠封爵。”</p>
“其中大恩大义，我等十世难报。”</p>
“今日，为师也破除墨家陈规……”</p>
“其中干系，由我一人承担。”</p>
“待老夫百年之后，将矩子令传与陈庆。”</p>
平静的话语，却如一道炸雷。</p>
话音未落，众多弟子齐刷刷抬起头。</p>
陈庆是外人啊！</p>
他连墨家门徒都不是，怎么能传承矩子令？</p>
“田舟。”</p>
“你的技艺已经在我之上，矩子令原本要传给你。”</p>
“现在为师问一句，你服不服气？”</p>
相里奚面色严肃地问。</p>
“弟子心服口服。”</p>
田舟低眸垂首，作揖道：“陈府令的作为，弟子全都看在眼里。他不在墨家，为天下匠工做出的贡献却无一人能及。”</p>
“矩子令有能者居之，弟子愿意拱手让贤。”</p>
相里奚又连问了几人。</p>
连田舟都这样，余者更无话可说。</p>
“那此事就这般定下，如有悔改，天打雷劈！”</p>
“日后为师不在，尔等自当追随陈府令左右。”</p>
“他不会亏待你们的。”</p>
相里奚有种直觉。</p>
分裂百年的墨家或许能在陈庆的手上重聚，再创辉煌。</p>
至于能走到哪一步，连他也说不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