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敢说不是，那就是欺君。 回头始皇帝查出来，肯定饶不了他。</p>
可他要说属实，那不是给自己，给李相和御史大夫添堵吗？</p>
“为何吞吞吐吐？”</p>
“难道你是打算欺瞒寡人？”</p>
嬴政面色一肃，冷声说道。</p>
章邯心头大惊，连忙作揖道：“臣不敢欺瞒陛下，确有此事。”</p>
御史大夫们面色尴尬。</p>
不光他们知道，全天下稍微有点见识的百姓都知道。</p>
但皇帝的陵寝又不能不修，大家都当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p>
“哦……”</p>
嬴政若有所思，拖着长长的尾音说：“大秦律法森严，以信服众。”</p>
“昔日商鞅立木，以五十金赏之，方有后来之万民景从。”</p>
“寡人岂可无信乎？”</p>
话音未落，群臣脸色大变。</p>
怎么听始皇帝这意思，是要按照陈庆的意思，把超期的民夫和刑徒都放了呀？</p>
他们真的很想问一句：陛下，您的皇陵不修了？</p>
那可不是别人的，是您自己的陵寝啊！</p>
然而还没人胆子大到那种程度，他们讪讪的低下头去，互相以眼神交流，搞不懂始皇帝到底在想些什么。</p>
蒙毅偷偷舒了口气。</p>
他看到扶苏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微笑，就知道苗头不对。</p>
幸亏没附和群臣，要不然既得罪了太子，也会令陛下不喜，搞得里外不是人。</p>
“陛下。”</p>
曹承泽是当事人之一。</p>
他硬着头皮站了出来，朗声道：“若是将民夫遣返，恐耽搁皇陵的营建进度，到时候……”</p>
李斯心下大骇，可提醒对方已经来不及了。</p>
“曹大夫。”</p>
嬴政坐直了身体，眼神犀利：“你是盼着寡人早死吗？”</p>
麒麟殿内为之一肃，谁都不敢发出半点声音。</p>
曹承泽猛地打了个哆嗦，迅速的跪在地上：“微臣绝无此意，请陛下明鉴！”</p>
方才与他站在一起的御史大夫不着痕迹的稍微离远了些。</p>
谁敢在这个问题上触始皇帝的霉头，怕是活得不耐烦了。</p>
“哼！”</p>
嬴政冷哼一声，目光愤恨的盯着曹承泽。</p>
“你在内库整理书册的任务还是太闲了呀。”</p>
“前几日赵佗来书，他已攻下百越绝大多数土地。”</p>
“寡人欲设南海、桂林、象郡，管理百越之地。”</p>
“尓既然无所事事，便去百越当郡守吧。”</p>
曹承泽脸色刷得惨白，差点瘫倒在地上。</p>
岭南之地多烟瘴，出征的战士大部分不是战死沙场，而是倒在各种稀奇古怪的病症之中。</p>
他这把老骨头，能活着走到百越吗？</p>
“微臣……遵旨。”</p>
曹承泽的脸色比哭还难看，战战巍巍的躬下身子。</p>
“章邯。”</p>
嬴政一叫他的名字，章邯肉眼可见的哆嗦了下。</p>
“臣……在。”</p>
有了曹承泽的前车之鉴，他怎能不害怕！</p>
要是去百越打仗，不管三年五年，总还是能回来的。</p>
可要是去当郡守，那这辈子就完了！</p>
“此事你也有疏忽。”</p>
“微臣知罪。”</p>
章邯额头上冷汗直冒，一颗心如坠深渊。</p>
“寡人念你劳苦功高，暂且记下吧。”</p>
“日后每隔一旬，来宫中汇报进度，不可懈怠。”</p>
“臣……遵旨。”</p>
章邯抬起头，眼神十分茫然。</p>
这好像不是责罚呀！</p>
西安虽然离咸阳近，但毕竟不常在朝中，难以有面圣的机会。</p>
我怎么好像……简在帝心了？</p>
幸福来的太突然，章邯反而有点不知所措。</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