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如同绢丝一般,又轻又细,就像是一层层湿漉漉的雾霭,没有形状也没有声音,柔和地滋润着大地。 这些天,阴霾一直笼罩着的小镇,虽然天气不是很冷,但淅淅沥沥的春雨不紧不慢地从空中飘落下来,让那禁锢已久的心灵,在这个春天来临之际慢慢潮湿起来。一会儿是风,一会儿又是雨,不一会的时间,整个大街就笼罩在烟雨朦胧之中。在刚刚泛起一层绿色的柏树倒柳上,轻轻地披上了一层白色的雾挂,又仿佛裹了一层薄薄的轻纱,远远的望去,煞是好看。 一家路边小摊中坐满了食客,店内一位说书人正声情并茂地说着新闻故事,这也是人们在绵绵春雨下最适宜打发时间的活动。 “哎,这位客官,要来点什么?” 一位客官走入店内,坐在了靠近窗户边的一张空桌旁,眼疾手快的店小二立刻过来打招呼。 店小二打量了一下来者,这是一位书生,只见他面目清秀俊朗,目光清澈如一汪清泉,头上缠着麻布头巾,穿着一身纯白的衣衫,腰间系着一根普普通通的腰带,背上背着一个竹书篓。 书生放下书篓,拍了拍身上的雨水,从衣袖中摸出几枚铜币在桌子上一字排开,一、二、三,四,一共四枚铜板。书生眉眼低垂收回两枚铜钱,沉思一会又收回了一枚,然后抬起因为寒冷而有些发白的脸看着店小二尴尬地笑道:“小哥,给我一个烧饼再加一大碗凉水就好了。” 店小二拿起桌上的一文钱摇了摇头,对着店内喊道:“三个芝麻饼,再加一大碗热面汤。” 白衣书生闻言立刻摇手道:“小哥,你说错了,我可没这么多的钱。” “呵,你是来进京赶考的吧,瞧你的模样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想必是个家道中落的苦命人。”店小二将抹布往肩上一搭,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算了,就当是交个朋友,这一次我请了,等你高中了之后,再来报答我吧。” “那就借小哥吉言了。”白衣书生感激地作了个揖,然后坐在了凳子上开始休息。 啪。 只听惊堂木一响,店内的说书人开始侃侃而谈。 “话说那一日血衣门的邪修混在西蜀大军之中将江楚国的军队层层包围,眼看江楚大军必败无疑,邪修的长枪直指二皇子楚天骄,就在这时,只听一震虎咆龙吟,一个白袍青年如天神下凡,一枪将那邪修击退,救下了楚天骄,这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白衣神枪——赵逸龙,原来赵逸龙潜入了蜀地,早已探明了血衣门的阴谋,如今带着正道宗门的弟子来救江楚的凡人与水火之中。赵逸龙的枪法出神入化,打得血衣门的邪修丢盔弃甲哭爹喊娘,而那些正道仙家也是各显神通,不一会儿就将血衣门的那些邪修消灭得干干净净,在仙人的庇护下江楚国重新恢复了和平,这就是邪不胜正!” “好,好。” 说书人话音刚落,围观的听众便纷纷拍手称快。 “那赵逸龙真的太帅了,我以后也要成为像他那样的修士。” “是啊,这次多亏了那些正道宗门,否则又会是一场浩劫。” “多亏了有这些仙家保佑,我们才能平平安安。” “对,下次我也去参拜参拜,给那些仙家捐些香火。” “故事还没有结束,咱们接着说。”说书人喝了口茶,一甩折扇不紧不慢地接着说道:“虽说邪不胜正,可依旧有不少人经不起诱惑坠入邪道,就比如那江楚国的忠勇侯刘星河。这刘星河原本只不过是一个山野猎户,因为二皇子楚天骄的赏识而成为了中郎将,后江楚与西蜀大战,楚天骄力排众议推选刘星河为参军,官至征西将军。之后,刘星河跟随赵逸龙潜入西蜀却不幸被血衣门抓走,本来以为他已经死了,可大战结束,二皇子楚天骄登基之后,刘星河却奇迹般的回来了。皇帝楚天骄念在刘星河之前的功劳,不顾群臣反对封他为忠勇侯并且拜为骠骑将军,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早在被俘虏的时候,这个刘星河便已经投靠了血衣门。之后,刘星河趁夜袭击了不少宗门弟子,将许多正派侠士击伤,然而皇帝楚天骄却一直被蒙在鼓里,甚至在楚天骄决定加入宗门时还想带着刘星河一起寻仙问道,为此,清风门的灵风公子派遣了自己的心腹周吉前去招收刘星河,结果在侯府碰到了两个血衣门的邪修这才揭开了刘星河的真面目,但即便如此仙家还是想给刘星河一个机会,然而刘星河却死不悔改,他先假意顺从,然后趁着周吉仙家刚击杀了两个血衣门邪修正在调息时突然出手,将周吉以及跟随一起来的前将军之子李皓一同残害,之后刘星河便躲了起来,期间还杀了不少追捕他的正道仙人。” “什么,竟然还有如此忘恩负义之人。” “想这样的畜生人人得而诛之。” “不知道那些仙家抓住这个混蛋没有,否则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遭其毒手。” 众听众听完皆义愤填膺,纷纷摩拳擦掌想要亲自把这个邪恶之人大卸八块。 “书生小哥,你的东西好了。” 白衣书生听得津津有味,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的餐点已经送来了。 “哦,谢谢,对了小哥,麻烦你把这个赏给那位说书先生。”白衣书生毫不犹豫地从袖中掏出两枚铜板递给店小二,让他赏给说书先生。 “哎,你”店小二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能摇了摇头嘟囔道:“真搞不懂你们读书人心中在想些什么。” 见对方连吃饭都舍不得却仍想打赏说书先生,店小二满脸不解,而那白衣书生只是憨憨地笑了笑便拿起芝麻饼狼吞虎咽了起来。 “嚯,今儿个还真热闹啊。” 这时,店外进来了三名大汉,屋内的众人看清楚来人后皆低头不语,连大气也不敢喘,那说书人也立刻抱着茶壶跑进后堂去了。 只见为首的那个大汉体格彪悍,光秃秃的头上有一道从额前划到嘴角的刀疤,他手持一把长刀横眉怒目地扫视着店中的众人,而他的身后的两人,一人手持利斧,一人背着一张大弓,也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嘿嘿,三位爷,今天来是想吃点什么呀。”店小二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笑嘻嘻地迎了上去。 “怎么,老子一来你们就不说话了。”那刀疤脸大汉目露凶光地看着众人,这时他发现了坐在窗户旁的书生于是朝着店小二问道:“那小白脸是哪里来的,有些面生啊。” 店小二闻言心中一惊立刻笑着打趣道:“哎,一个进京赶考的穷书生而已,没什么好说的,三位大爷想吃点什么?我立刻要厨房准备。” 刀疤脸没有说话,抬脚准备朝书生那边过去,店小二将其一把拦住:“刀疤大爷,我们店里今天新进了一些上好的女儿红,您要不要尝尝?” “你给我起开。” 刀疤一把推开了店小二,此时白衣书生也察觉到了来者不善,他胡乱将剩下的芝麻饼塞进口中然后灌了口热汤,慌慌张张地背起书篓朝门外跑了。 见对方逃走,刀疤立刻带着两位同伴准备去追,而店小二则挡住门前:“三位辛苦了,吃点东西再走吧。” “滚开,小兔崽子。”刀疤一巴掌把店小二扇到一旁,指着他恶狠狠地说道:“小子,识相的少管闲事。” 此时,那白衣书生已经没了踪影,刀疤狠狠地啐了一口痰,对着两个兄弟使了个眼色,然后三人分散开来,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雨雾之中。 “哎呀,刀疤那个王八蛋不会是看中了那个白衣书生了吧。” 那三个大汉走后,店内的食客终于松了口气。 “哎,小二,你没事吧。” “我没事。”店小二揉了揉腰走进店内,刚才那一下可把他摔得不轻:“可那位小哥就凶多吉少了。” “嗨哎,这三个混蛋今天怎么到这里来了。” “刀疤这个王八蛋,他仗着自己与衙门有些关系,带着两个小弟打着捉拿悬赏的名义四处敲诈勒索,一旦被他们盯上,要么大出血出钱买命,要么就被他们抓良冒功,拿去官府当嫌犯领赏。” “还不止如此,如果倒霉点,说不定会被一些犯事的达官贵人拿去当替死鬼。” “如果真的死了那还好,听说牢里有时会与一些矿场主做交易,让犯人去暗无天日的矿洞做苦力,那才是生不如死呢。” “这群混蛋简直目无王法,那些仙人们怎么不来惩罚他们。” “哎,那位书生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钱财,估计会被他们送到官府当替死鬼。” 众人为那位可怜的读书人即将到来的命运悲叹惋惜,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呢,谁会为了一个陌生人而以身犯险呢,只能求助老天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