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城啊，跟我来。”张敬之说着就起身了。 “好。”顾明城也跟着出了堂屋。 “吱呀。”张敬之推开了西厢房的正房门，这里就是顾明城她妈妈曾经的房间，跟林立钟之前住的房间，不是同一间。 张敬之进去之后，先摸到了门后的开关，把屋里的灯给拉开了。 “阿城啊，跟我过来。”张敬之慢慢走到了西墙根儿立着的那个衣橱跟前。 眼前的衣橱，是实木的，从外表的木漆和纹理来看，就是一个普通的红松木的实木衣橱。 “阿城啊，来上前瞧瞧。”张敬之招呼顾明城过来。 “姥爷？” “瞧一瞧这橱子。”张敬之示意顾明城。 “好。”顾明城按照张敬之的吩咐开始了。 刚上手顾明城就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听着声音，不是松木。 他没有停下，而是继续敲，从橱子门，到地下的抽屉，敲完之后，看向了张敬之。 “怎么样，听出来了吗？” “这橱子是檀木的吧，姥爷？”顾明城看着张敬之。 “嗯，当初这个橱子用的是绿檀木，但是你妈不喜欢那纹理和颜色，说是不如松木的好看，我就专门摆脱了当时的工匠，给这衣橱上了腻子，重新画了纹理，当成了红松木的衣橱，”张敬之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衣柜的门。 “我妈确实是喜欢红松木的家具，我们家的一水儿的红松木，”顾明城一点都不意外，这是他妈能干出来的事情。 想当初，他爸顾广英为了结婚，把他奶奶章老太太那一套陪嫁的黄花梨的家具骗来了大半，都布置到新房里了，结果，他妈张女士来过一趟之后，他爸老太太乐的，嘲笑的声音，左邻右舍的，都听到了。 弄得顾广英一个多星期都不敢回老院子那边，生怕碰到那边的邻居，张嘴来一句，“哟，英子，把家具给你妈送回来了啊，” “这衣橱除了用料讲究之外，当时的老师傅也是懂一些机关术的，给在这里面安了一个暗格，用来存放一些贵重的东西。”张敬之一边说着，一把朝着橱柜的两侧板子上摸索着。 “看，阿城，这个横梁的地方有个小凸起，按一下，就打开这暗格了。”张敬之一边说着，一边演示，很快就打开了，橱子下方的一块板子，露出了里面的暗格。 里面并不是空的，放了好些个盒子。 “阿城啊，我跟你姥姥的好东西都在这儿了。”张敬之没有去拿里面的盒子，这些东西现在对他来说，没多大的用处，还不如外孙带来的那一根老山参珍贵。 “姥爷，您这是。。。。。。。。。。。”顾明城觉得自家外公情绪有些不对，有点交代后事的感觉。 “嗐，没事儿，就是想给你说说，你这又不能经常来杭城了，我跟你姥姥这身体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有些事情是要提前告诉你的，省的真到了那一天，来不久。”张敬之今天确实是受到影响了，他倒不是跟老王一样，对时局有些担忧，而是对自己身体的担忧，他已经六十七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到古稀之年了，所以，他要提前准备着，家里的东西以后都是留给阿城的，提前跟他交代一下也好。 “姥爷，您这身体好着呢，”顾明城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也许是姥姥的病，让姥爷思虑过度了。 “哈哈哈，阿城，别担心，我身体好着呢，老王昨天也给我把脉了，放心吧。”张敬之笑着跟自家外孙说道，老王昨天确实给他把脉了，说他能活到八十呢，但是到了他这把岁数了，谁能说的准呢。 “。。。。。。。。。。”看张敬之这状态，顾明城就知道，自己白担心了。 “好了，都记住了吗？这些东西现在不方便拿出来，先在这里放着，这橱子外表也看着普通，不会引人注意，用来、放这些东西正合适，等你以后有了更好的地方，可以转移走。” “嗯，我记住了，姥爷，咱回堂屋吧。” “走吧，对了，你姥姥那个梳妆台下面的小橱子也是带暗格的，里面而也有些东西，都是你姥姥心爱的东西，我估计她啊，不到最后，是不准备告诉你的，哈哈哈。” “您可千万别让我姥姥听见，”顾明城觉得张敬之真的是越活越年轻了，这跟小孩似的。 “走，走，走，你姥姥该念叨了。” 赵彩云跟李成明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从六点出门，到现在已经两个多小时了，没办法，这是出门托人办事儿了，多跑路，多费口舌都是难免的，就这，他们两口子也没能把事情给办好。 或者说，只办成了一半。 工作的名额，他们买到了，但是只有一个，还不错，在食品厂，后勤上，做仓库保管。 就这么一个工作，他们搭上了七百块钱和一张缝纫机票。 工作名额是有了，但是给谁又成了问题。 “他爸，要不给老四吧，这孩子都下乡三年多了，也马上到说亲的年纪了，总不能就这么一直耽误着啊，”赵彩云觉得这个机会应该给老四。 “我知道，你是怕老四看不到回城的希望，直接在当地结婚不回来了，但是彩云啊，这次的机会，我还是觉得应该给老八。”李成明也为难，老四需要，但是老八也需要啊，而且，要是没有老八给的那八百多，这事儿八成还是办不成。 “老八年纪还小，不着急的。”赵彩云实在是不想有个乡下来的儿媳妇。 “他娘啊，正是因为小，所以才得让老八赶紧安稳下来，不然，这孩子怕是又要跟后街那些个盲流子混到一起了，万一真学坏了，你后悔都找不到地儿。”李成明比自家媳妇赵彩云看的更透彻一些，老八这次主动让他们两口子帮着找工作，其实就想尽快摆脱现在的境况，这小子，肯定是惹到事儿了。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可是，可是，老四那边。。。。。。。。”赵彩云也犹豫了，老八最近好像是收心了，这还就真得趁热打铁，让他尽快安稳下来才是。 “别可是了，就给老八，老四那边先不跟他说这个，等以后再有机会再说。”李成明拍板决定了。 “成，听你的，走吧，赶紧进院子吧，估计老八还在等着呢。”赵彩云这下也不犹豫了，大不了就是接受一个乡下来的儿媳妇嘛，这也没啥，说不定，她还能显摆一下当婆婆的威风。 夫妻俩，一前一后进了院子，李成明海顺手把门给锁上了。 进了院子一看，果然，堂屋的灯还亮着呢，老八八成在那。 “爸，妈，回来了啊。”李清听到院子门的响动就知道是李成明和赵彩云回来了，赶紧从堂屋里出来了。 “嗯，回来了，老七啊，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还得去单位报到呢，要早起的，不能晚了。”赵彩云没想到老七竟然也没睡。 “没事儿，妈，我不困，明天也能起来的，赶紧进屋吧，老八还等着。”主要是李清很好奇，爸妈这出门有没有结果啊。 “进屋吧，老七你也来吧，想听就听吧。”李成明先进了屋里，紧接着是赵彩云和李清。 “爸，怎么样？”李源在给父母倒水，等人进屋之后，茶缸子已经摆好了。 “嗯，坐吧，都坐下，”李成明这一晚上确实是累了，他们跟着中间人跑了老远的路，虽然骑着自行车，但是也累啊。 “老八，你工作的事情呢，解决了，”赵彩云先开口了。 “真的啊？妈，老八以后在哪里上班啊？”最激动的是李清。 “在食品厂，后勤，仓库管理。” “啊？！食品厂，妈，真的是食品厂啊，”李清激动了起来，她之前一直想进去，但是没有机会。 食品厂的工资不是最高的，但是待遇绝对是最好的。 “嘘，你小点儿声，咋咋呼呼的，像个什么样子。”赵彩云被李清一惊一乍的声音给吓了一跳。 “妈，我这不是激动的嘛，嘿嘿，您接着说，接着说。”李清被赵彩云一顿说，很快就不激动了，反正，这工作也不是她的，她顶多是沾沾老八的光，混点边角料吃。 “老八，这工作虽然是仓库保管，但是不累人，仓库里有专门的搬运工人，你的工作就是负责清点计数，”李成明跟儿子解释了一下。 “嗯，我知道了，什么时候去上班？”李源很满意这份工作，直接问起了具体的。 “明天，我先请个假，上午带你过去登记，具体的上班时间，等登记完才知道。”这事儿目前只能李成明去，他怕赵彩云到时候抠抠搜搜的，再给人惹到了。 “成，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屋了。” “去吧，明天记得早起，还有你，老七，你也别在这儿坐着了，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要去上班了。”赵彩云见说的差不多了，就开始撵人了。 “不对， 妈，那我四哥呢，他的工作。。。。。。。”刚才只顾着高兴了，李清这才发现，有些遗漏。 “你四哥的事情，等等再说，我们去晚了，只弄到了一个工作名额。”赵彩云难得跟闺女解释了一把。 “啊？妈，那我四哥还要在乡下待着啊，您不怕他给您娶个儿媳妇回来啊。”李清之前就听她妈念叨过，害怕她四哥真在乡下结婚生子了。 “去去去，你个小姑娘家家的，提这些做什么，你四哥的事情，自有我跟你爸操心呢，好了，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睡觉了，都走，都走。” 李源听了之后没说什么，只是把这事儿给记到了心里，他虽然有些自私和算计，但是对自家人，还是保留了几分真心的。 老七和老八各自回屋之后，李成明和赵彩云又在屋里嘀咕了一会儿，这才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李家院子里很快就热闹起来，今天家里两个孩子都要去上学了，难得热闹了一把。 “六哥？你怎么这个点回来了？”早饭刚刚上桌，李家的老六李浚回来了。 “唔，我回来休息，临时宿舍被征用了，以后我得回家补觉了。”李浚坐到了桌子旁边，赵彩云回厨房拿了一副碗筷给摆上了，幸好，今天的早饭她出去买的，还多买了一些，加上老六，正好够吃。 “怎么回事儿？老六，是那边出了什么变故吗？”李成明关心地问道。 “唔，没啥事儿，就是他们厂里开始清宿舍了，之前给找的临时宿舍不能住了。” 老六李浚目前也是没有工作的，只不过，他够幸运，搭上了一个同学，那同学被家里安排到了纺织厂，但是他不乐意去上班，就想找人代班，这不李浚给赶上了，既能有部分工资拿，还能分一半的票据，很不错了，那同学也高兴，为了让李浚上班方便，他还专门托人在职工宿舍给找了个床位，方便李浚休息。 李浚呢，为了能挣更多的钱，就跟人商量着代夜班，当然了，他也不是天天都这么连轴转，只是在周六的时候替人值班，这样周末休息的时候，就可以好好睡一觉，补过来了。 但是上个月，他替班的事情，被那同学的家人发现了，这好日子就到头儿了，没办法，李浚为了赚钱，开始全面替夜班，黑白颠倒地生活，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月了。 “唉，老六啊，实在不行，就在家里先休息上一段时间吧，”李成明不仅是担心儿子的身体状况，他也是担心，儿子这工作怕是干不长了。 “再说吧，趁着现在厂里还允许，先干着，”李浚自己也猜到了一些，八成厂里是要开始查替班的事情了，他的财路怕是要断喽。 “成，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吃饭吧，吃完就赶紧去休息。” 全程饭桌上都只有李成明和李浚在说话，剩下的娘仨，就在那安安静静地吃饭，不好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