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住在白堤路那边的招待所，小五你呢？” “我住在朋友家里，”白堤路？嗯，位置不错嘛，可以问一问二哥，看看能不能安置到那边住下。 “朋友？对了，老三跟我说过，你不是一个人来的杭城，跟着一个同村的知青一起来的，对方是男同志还是女同志啊？”实在是不怪林立西这么问，毕竟林立南没有跟他说清楚啊。 “咳咳 ，二哥，跟我一起来的是顾明城，他来杭城是探亲的，我来杭城呢，是顺道来看看的。”林立钟说着还看了她二哥一眼，嗯，哥哥大了，有种林爸的气质了，啥都要问。 “那你现在是住在人家外家家里？”林立西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个男同志了，心里有些警惕了。 “嗯，那边是单独的院子，家里就顾明城的外公和外婆两个人，没有别人了，我住他们家的客房，” “咳咳，小五啊，怎么没去招待所啊？住到人家家里不方便的吧。” “二哥，我刚到的时候，也去问过招待所了，没能住下。”林立钟低头喝着汤。 “怎么会？”说着说着林立西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就不说话了，这还真是赶寸了，不过，这事儿对他来说，还是简单些的。 “嗐，这简单啊，妹啊，你去我们住的那个招待所，我去跟这边单位的同志沟通一下，没问题的。”终于有马祥睿能插入进来的话题了，他赶紧就开口了，这下子倒是省了林立西的口舌了。 “可以吗？”林立钟就等这句话呢，她在张家，觉得别扭的很，一点都不想多待了，这张敬之张爷爷还好，苗老太太就有点那啥了，跟北平的章老太太根本没法比呀，她还是挺欣赏章老太太的行事风格和脾气的。 “嗯，这事儿可以商量，对了，小五你带介绍信了吗？”林立西问道。 “带了，我出门都带着呢，上午还跑了几处别的招待所呢，” “成，那，妹儿啊，咱们吃完饭，你就跟我和你二哥走，咱们直接去招待所，放心吧，保证今天给你办的妥妥的。”马祥睿直接就给了保证。 “嗯。”林立钟赶紧点头，“谢谢马哥，” 有了计划，三人迅速就把饭桌上的饭菜解决了，然后一起回了林立西他们住的招待所。 到地方之后，林立钟把自己的介绍信给了自家二哥之后，就在大厅里等着了。 林立西拿到东西之后，就被马祥睿给接了过去。 “老林啊，东西给我吧，不能白吃咱妹一顿饭呐，你在这陪着咱妹吧，我去去就来，放心吧。”马祥睿到了正事儿上还是挺靠谱的，也没多余的话，拿着林立钟的介绍信就去找人了。 林立西在大厅陪着自家妹妹，顺便聊一些家里的最近的情况，他都快五年没回家看看了，家里的好多事情都是不清楚的，毕竟林爸林妈给他写信都是报喜不报忧，也不会事无巨细，更多的只是告诉他一些家里发生的大事儿，叮嘱他自己要保重啥的。 所以，从小五嘴里知道爸妈去三线工厂的时候，他心里还挺不是滋味儿的，毕竟爸妈最近来信根本没有提这件事情。 “那啥，二哥，咱爸妈没告诉你是觉得这事儿没啥大不了的，毕竟又不是犯了错误去的，是爸爸主动要求去的，”林立钟刚才提这件事情的时候，没注意到林立西的表情变化，等她说完，才发现自己好像是不小心说秃噜嘴了，林爸林妈八成没跟二哥提这件事情。 “嗯，我理解。”理解归理解，但是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和不舒服的。 “那啥，你不知道，咱爸现在去的那地方，可是他的福地，就是在那里，爸爸跟他的工友们实现了一些技术上的突破，半个月前，他们都去北平跟那边的第一机械厂交流技术去了，你想想，咱爸在机械厂兢兢业业这么些年，还从来没有这种待遇吧，北平呢，”林立钟只能是尽量说些好的方面了，当然了，她给林爸寄的那些资料，就一个字儿没提就是了，这些都不重要。 “也是，算了，爸妈是有自己的考量了，既然他们选择向我隐瞒，应该是有自己的道理的。” 嗯，其实林爸和林妈没有隐瞒的意思，只是忘记了而已。 “老杨，老杨，你家老林回来了，赶紧的，我看他提着大包小包的，好多东西呢，这都是从北平带回来的吧，啧啧，你家老林对你是真不错，这出远门都不忘记给你买东西。”刘嫂子也是这厂里的家属，跟着他们家老胡来的，比林爸林妈他们晚一个月，不过，这人热情还有分寸，很快就跟家属区的人打成了一片儿，连杨华这么挑剔的人，都跟刘嫂子热络了起来。 “刘嫂子，这您就不知道了吧，我跟您说，这林工啊，对咱们杨大姐一直很好的，只要是没有意外情况，林工每天都要陪着咱们杨大姐出来散步呢，我家张浩林说这叫啥漫，对，浪漫。”秦晓惠也最近才来的，只不过她是因为家里的事情给耽误了，把孩子和老人都安排好之后，才来跟张浩林团聚的。 “行了，行了，啥浪啊漫啊的，都多大岁数的人了，好了，好了，我得回家了。”杨华被两人说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到底是年纪上来了，这脸皮也跟着厚了起来。 “行，赶紧去接你家老林吧，这会儿就从厂门口往回走呢，说不定能碰到一起呢。”刘嫂子说着还笑了起来，那大嗓门，周围人都给听到了，杨华赶紧加快了速度。 其实，杨华听到秦晓惠的话，心里也是高兴的。 一开始来这边的时候，杨华是下定了决心的，知道是来这边条件不好，是要过苦日子的。 但是其实，也就一开始的那么两个星期过了一段要啥没啥的苦日子，之后，他们就收到了小闺女给寄过来的包裹，整整四个大包裹，装的满满当当的，全是些他们能用上的东西。 当时可是帮了大忙了，当然了，杨华也算是知道了，自家小五这是妥妥的小富婆了，整个家里怕是没有比她存款更多的人了。那些包裹，她整理完之后，心里就有数了，没个几百块钱办不下来的，光是那几床大棉被吧，就这布票都要攒个一年的。 但是小五自己在乡下，根本没有布票供应的，这些怕都是花钱买的，还有棉花，足足絮了六斤，比自己当初给小五下乡置办的也不差什么了。 杨华当初跟林爸说这些的时候，林爸心里就有数了，自从闺女下乡，他跟杨华陆陆续续给两个孩子寄的钱，怕是都在这些东西里了。 当然了，当初那些钱，立钟和立北肯定是花了的，至少立北肯定是用完了。 那这些，就是小闺女用自己的私房钱给置办的了，林爸当时就感动的不行。想着以后，等小五出嫁的时候，自己再给孩子多补贴一些，一定要比她上面几个哥哥都要高才成。 接下来的几个月，日子就好了起来，毕竟他们这边偏是偏了些，但是周围的村子多啊。 周围村子的人，每天都会带着自家种的菜啊，养的鸡鸭啥的，来这边摆摊。 杨华也迅速适应了这样的生活节奏，这倒是比在城里的时候，方便不少，这边买这些东西，不用票，只要价钱合适，附近的老乡就卖。这可比从供销社里买的要新鲜多了，毕竟直接从菜地到了自家餐桌，省去了中间供销社这一环节，当然很新鲜了。 不过，东西虽然好，也不能天天买。 天气暖和起来之后，杨华也跟周围的几个嫂子请教过了，在院子里开了一片菜地，学着种起菜来，种子都是附近几家的嫂子直接给的，杨华也没客气，只是事后包了一大锅大包子，挨家都给送了一些，毕竟以后还少不了麻烦她们不是。 就这么着，几家人迅速熟悉了起来，杨华也不再跟刚来的时候一样慌乱无措了。 适应了这边的生活之后，杨华也跟着精神了起来。以前在市里的时候，她要操心一大家子人，现在好了，闺女儿子的都不在身边了，甚至有两个儿子都已经成家了，她也跟着放松下来，现在就她跟老林两个人生活，这生活一下子就轻松了，她也慢慢找回了两人当年刚结婚时候的几分感觉来。 总的来说，杨华觉得，现在的日子，也算是阴差阳错的好了起来。 这次老林去北平，一去就是一个多星期，杨华也不觉得闷，每天吃完饭收拾完，就出来跟门口的几位大姐聊聊天，说说家长里短的，日子还挺惬意。 “老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走的时候，不是说要去半个月吗？”杨华是在大门口碰到了林爸，一边开门，一边跟他讲话。 “嗐，别提了，先帮我拿一下东西再说。”林爸手里提着不少，大门口还放了不少。 “这么多啊，你不过了啊，这怎么还有包裹啊？”杨华本来以为刘嫂子有些夸张，但是现在看来，刘嫂子还是谦虚了。“老林，不是我说你，虽然咱们现在不用这么节省着过日子了，但是也能这么大手大脚啊，你还给邮递回来，这得花多少邮费呢。”杨华抱怨归抱怨，但是还是准备把门口的东西准备往院子里搬。 嗯，大意了，一下没能搬起来，差点没闪到腰。 “你小心点，这个放到这里我来搬吧，你先把这些拿回屋里去。”林长河就晚说了一会儿的功夫，就看到自家媳妇差点晃到腰。 “林长河，你这买了些什么啊，怎么这么重，真是长能耐了是吧，这都是跟你闺女学的吧。”杨华有些羞恼，啧，一边把林长河手里的东西接过来，一边嘴上不饶人。舒服日子过多了，这下力气的活，都生疏了，想当年，咳咳，也才过去不到半年呐，自己在纺织车间里，那工作量，也是能扛下来的，现在搬个袋子都搬不了了，退化了啊。 “唉，先往里搬吧，搬回去我跟你说。”林长河也叹气，这些东西还真不全都是他买的，就那几个大包裹，他也是回到厂子的时候，从传达室拿到的，今天人邮政上刚给送到。 “行吧。”有台阶了，杨华就赶紧下了。 最终那个袋子，还是杨华跟林长河一起抬回屋里的。林立钟当时搬的时候，根本就错估了自家爸妈的力气了，她搬着跟没事儿人似的，林爸林妈得抬着才行。 “呼，呼，你这都买的啥呀？这么重？”杨华看到包裹上的邮寄地址了，就是北平来的，肯定是林长河买的没跑了。 “呼，呼，让我先喝口水再说，这要不是人家保卫处的同志帮忙，这东西我可拿不回来。”林长河是搞技术的，这体力，嗯，全家垫底的存在。 “成，等着，我出门之前晾好了凉开水，这会儿喝正合适。”杨华赶紧去端水去了。 两人喝了水，休息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是缓过来了。 “老杨，这些东西，不全是我买的，”林爸指着那些包裹，“这些是咱家小五给寄回来的，” “啥？你说谁？小五？老林，你自己乱花钱还赖在孩子身上啊？”杨华不信，这寄件地址明明是北平。 “嘿，你这就不知道了吧，我这次去北平，还真碰到小五了。” “啊？小五去北平了？你们爷俩还碰到了？”杨华这也是没想到，自己闺女好好在乡下插队，是怎么跑到北平去的。 “不仅仅是碰到了小五，还见到了老三。”林爸有些高兴，过年刚刚见过的闺女，好几年没回家的儿子，这趟北平之行，真是圆满，都让他见到了。 “谁？老三，立南？他也在北平？” “对，老三啊，调到北平去了，这次我们去开会，他正好在那边，我们爷俩就碰上了，” “那老三以后都在北平了？” “对，老三说了，今年过年争取回来，” “太好了，太好了，这臭小子终于是想起来要回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