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游带着小六子沿路追着车辙印子而去，走出去三里路，就发现这车上了主路了，跟其他的车辙印子混在了一起。老游不死心，又强行辨认了二百米，实在是辨认不出来了，这才放弃了。 “算了，这印子看着也不一两天了，咱们不寻了，回吧。”老游直起身子来，看到小六子还在低着头看路，就喊他抬起头来。 “游爷，咱们就这么放弃了啊？”那么多袋子和箱子呢，里面的好东西肯定不少，就这么让人在眼皮子底下给弄走了，他实在是不甘心。 “回去先跟妖爷说一声吧，咱们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老游说着就仔细辨认了一下方向准备从大路回县城去。 “对，游爷，这边，这路我熟悉，走吧，我带您回去。”小六子原来经常在这一带乞讨，这路他很熟悉。 “好，走吧。” 一个小时之后，老游带着小六子回到了元宝巷的院子，打发小六子自己出厨房吃饭之后，他先去了堂屋给老妖回话。 “妖爷，”老游在门口掸了掸身上的灰之后，才进到屋里。 “嗯，回来了啊，看来这趟不简单呐，”老妖此时正坐在炕上，面前的炕桌上摆着饭菜，旁边的放着一壶酒。“行了，来，先吃饭吧，咱们边吃边说。” “这，不合规矩，妖爷，” “别推辞了，老游啊，你跟着我也有三十年了吧。”老妖这一说也感慨上了。 “是的，老爷，小的是民国三十四年到您跟前儿的，这一晃都三十年了。”老游也感慨。 “这不就是了，行了，赶紧来坐下吃饭了，谢大厨专门来上门给做的，尝尝他的手艺。”老妖没再多话，反而说起了饭菜，“这个可是我最得意的一道羊肉丸子汤，来尝尝，这羊肉可不是天天有，今天可巧了，正赶上。” “哎，您歇着，我来给您盛上。”老游赶紧上前，帮着老妖盛上汤，自己才坐到了他对面。 “唔，不错，老谢这手艺没生疏啊，老游啊，赶紧的尝尝。” “哎，好。”老游也顺势给自己盛了一碗，低头吃了起来，他确实是饿了，忙活了一大上午了，连口水都没喝上，从娘娘上一路走回来，真的是又累又渴，吃这丸子汤正合适。 打吃了第一口，两人就谁也没说话，低头吃了起来，这汤，这丸子都太鲜了。 直到这一小盆的丸子汤见底，两人才有空闲聊起来。 “唔，这汤是真不错，下次再让老谢做一次。” “嗯，老谢这手艺真是没话说，” “对了，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妖爷，那院子不简单，” “哦，看来不是真鬼，是人啊。” 老妖一点意外都没有。 “是，院子里除了东屋书房那间密室之外，从厨房也发现了密道，这密道是在地底的，院子里连接着堂屋东侧的卧室，中间七八个岔路口，时间有限，我们没能一一查看，只找到了一处出口 。” “哪里？” “娘娘山后山。” “娘娘山？” “对，就在娘娘山后山的一处裂缝中，很是隐蔽。” “那人找到了吗？” “没有看到人，不过，应该是个女人。” “女人？” “对，除此之外，看密道里的痕迹，这人还带走了大量的东西，” “哦，看来汪成昇八成是不知道这些密道，不然以他的脾性，肯定会把东西占为己有，怎么能便宜了那女人。” “那女人还有同伙，我跟小六子一路追踪过去，发现娘娘山后山的路上有车辙印子，一直到了大路上，之后就分辨不出来了。”老游很是惭愧，那车辙他仔细看过了，绝对不超过两日，要是他能早些重视的话，说不定就不是今天这种境况了。 “老游，这事儿啊，不用放在心上，咱们弄明白怎么回事儿就成，”老妖并不怎么在意，这世上的事情，往往就是阴差阳错的。 “可是”老游想着这么一批东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走脱了，总是有些不服气。 “老游，你这几天就辛苦辛苦，带着小六子把那边院子地底下的密道都搞清楚，之后，咱们再说其他的。” “是，我记下了。” “行了，赶紧吃饭吧。” 午饭之后，老游就带着小六子继续往那边去了。 林立钟从杜鹃那边回来之后，就躲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嗯，这镯子不错，颜色好，水头也足，等以后有机会可以送给林妈，它肯定喜欢。”林立钟一边拨弄着盒子里的东西，一边分配着，“这玉牌不错，给小宝留着，” 都扒拉了一遍，林立钟才心满意足地放了起来，等明后的，找个时间去一趟黑市，找人估估价格，就可以分批把钱给杜鹃了。 第二天一早，林立钟还是没忍住，想着尽快确定东西的价值，就起了个大早，去黑市逛悠了。 这地方，她已经很熟悉了，所以，一进来之后，目标明确直奔那人过去了。 这人经常在黑市摆摊儿，不过他跟其他人不同，别人摆摊是为了卖东西，老鬼这人是为了收东西。 上到金银玉器，下到字画瓷器，只要是真的，他都收。 在这个年代来说，老鬼绝对是此间的异类了，平常人家恨不得家里一件这样的东西也没有，毕竟一旦被举报，被发现，一家老小都落不了好，但是老鬼就不一样了，越是这样的东西，尤其是年代久远的东西，他越喜欢，也敢收，按照后世来看，这人十成十是个文物贩子，不过这些都不关林立钟的事情。 她之前跟黑市的人打听过老鬼这人，大家对他的评价就是奸猾但可信。 听上去有点矛盾的两个词，用在这个人身上，倒是不矛盾，跟他做生意的时候，他还是很奸滑的，价格压得很低，但是一旦成交，人家绝对会足额付钱，而且保证不会透露一丝一毫的信息，所有交易的钱他都放在事先准备好的小布袋子里，商量好价格之后，他就把袋子递给卖家，让对方出了黑市之后再清点，并且保证一丝不差。 也是靠着这一手，他在黑市站稳了脚跟，大家手里有点东西的，还真愿意跟对方交易，那钱绝对实诚。 “这个不值这么多，首先这不是羊脂白玉的，只是普通的和田玉，其次，这个手把件的雕工和风格就是晚清的，不值啥钱，你要是同意，这个数我收了，”老鬼手里拿着一个玉蝉，挺小巧的，林立钟站的远，也看不太清，只看到老鬼跟面前的人比划了几下就收手了。 那人沉吟了一会儿，就点头答应了，老鬼很痛快地给了布包，那人高兴地接了，然后，迅速离开了。 林立钟又等了一会儿，确定没人上前之后，这才走到了老鬼的摊子面前。 “买还卖？”老鬼上下打量了一下，就直接问了。 “不买也不卖，” “你这来消遣我老鬼来了啊，” “没有，只是手里有件东西，想找您估估价儿，规矩我懂，给您。”老鬼除了买和卖之外，也提供鉴定服务，当然了，不是免费的，一次五块钱。 “东西拿来看看，”老鬼伸手把钱接过去，就开口了。 “都在里面了，您给看看，报个实在价格。”林立钟虽然没跟对方打过交道，但也不怕对方出啥幺蛾子。 “哟，东西不错嘛，这副镯子水头可以，”老鬼那眼力是相当厉害的，结果盒子打开之后，就扫了一遍，就知道这里就属这对镯子值钱了。 东西一样一样看完之后，也才过去了不到五分钟。 “怎么样？” “你是这些要是大包卖给我，我出一千五百块钱，”老鬼相中那块羊脂白玉的竹报平安无事牌了，就想着先试探一番，见林立钟没接话，也就不提了，改为一一报价，“这镯子六百块，这玉牌四百块，这个一百块，这个一百二十块，剩下的这些杂七杂八的值个三百块。” “这价格是不是低了。”林立钟之前见老鬼收过东西，之前有对比自己手里这镯子品质低了不少的还是六百块呢，这次，老鬼压价压得太厉害了，幸好林立钟不打算卖给他。 “不低了，是你运气不好。”老鬼把东西重新放回到盒子里，把盒子还给了林立钟。 “啥意思？”这卖东西又不是赌石，还要看运气？ “咳咳，前两天，有人在黑市处理了一批金石玉器，量不少，这不，就把价格给拉下来了。”老鬼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还是很乐意给林立钟解惑的。 “啊？批量处理？啥人啊？”林立钟收回了自己的盒子，实在是不明白，这人到底出手了多少东西，竟然能不把这一块儿的价格给打下来了。 “跟你一样是个女的，不过年龄要比你大些，多的，我就不能说了。”老鬼这话说跟没说是一样的，林立钟听了是满头雾水，这样的人，黑市里到处都是，她上哪里找人去。 “切，等于没说了，行了，回见吧。”林立钟白眼都懒得翻了。 “哎，哎，别走啊，瞧，这人不就来了嘛。”老鬼拉了林立钟一把，指了指对面的一处摊子。 林立钟顺着老鬼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了一处空白的摊子，没错，空白的，摊子上啥也没有，摊主在摊子后面坐着，围着围巾，戴着帽子，围得很严实，一点也看不到模样。 此时的摊子跟前蹲着一位妇女，嗯，肯定是妇女，那大红色的围巾，男同志才不会戴呢。 那妇女右手旁放着一个袋子，鼓鼓嬢嬢的，不知道里面都放了些啥，此时她正在跟摊主连说带比划的，也不知道在交流些啥，林立钟忍不住想站起来往前走走，去听听两人的谈话。 “哎，哎，蹲下，动不懂规矩，那摊子跟我一样，也是收这些东西的，此时人家正在盘活儿，你别过去，要想卖东西也要等前面的人离开才行。”虽然老鬼没跟林立钟打过交道，但他却是知道林立钟的，这姑娘好多次了，都在黑市处理细粮，他还托人帮着买过一次，那大米吃着老香了，老鬼从那时候开始就知道，眼前这小姑娘不简单。 “不是，老鬼，我记得之前整个黑市只有你一个人收这些东西啊，这摊子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林立钟实在是好奇，这摊子绝对来的时间不长，不然她不可能不知道。 “就上个星期，人家也不是天天都来，就偶尔出个摊子，碰不碰的上，全看缘分了。”老鬼倒是没觉得有啥，虽然同行是冤家，但是他有他的路数，对方有对方的优势，目前，两家还是能平和地相处的。 “哦，那那女的上次出手的东西就是出给这个人了吧。”林立钟很肯定。 “对，我也是远远看了一眼，具体有多少，也不清楚，但是他们讲价的时候被旁边的堂主听到了，那人跟我认识，就告诉我了，所以，这价格嘛，就得随行就市了。” “哎，不是，这黑市可就你们两家，老鬼，这价格不应该是你说了算嘛，怎么还让这新来的给定价了呢。” “嘿嘿，这人家的价格给的也算是合理，而且这，你懂得。”老鬼才不管谁定价呢，只要是价格符合他的利益，干啥不同意，能多挣些钱它不香吗？ “切，那我这些东西要是按照黑市之前的价格来报的话，能报到多少？” “要是卖给我的话，我在此基础上再多给两百块。” “咳，不卖，好了，我得赶紧走了，后面有人要过来了。”林立钟刚才观察周围的时候，已经发现了，老鬼怕是又有客户上门了。 “嗯，慢走不送，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吧，在和县能一下子买下这些的可不多啊。” “您说的对，但是东西不是我的，我得回去跟人商量一下。”林立钟婉拒，这东西她可没打算出手的。 “行吧，”老鬼也不纠结了，干脆去招呼旁边的客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