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什么就她可以走了？！”钱雨简直不能相信。 “这位同志，我们已经确认了林立钟同志没有嫌疑，她自然就可以离开了。”洪超跟钱雨解释道，“我们也理解你的心情，丢了钱着急，但是请相信我们，一定能帮你找到的。” “同志，你们真的确定不是这个乡下来偷了我的钱吗？”钱雨的声音不低，林立钟下你装听不见都不行了。 “呵，乡下来的怎么了，”不等洪超开口，林立钟就站起来了，“我没偷没抢，更不会冤枉别人。” “你是城里的就高人一等了？往上数几代，谁家还不是农村出来的。” “职业不分高低贵贱，只是革命分工不同，我严重怀疑你这女同志思想有问题。” 林立钟根本不给钱雨反应的时间，一顿输出就完事儿了。 旁边站着的洪超当时并没有阻止林立钟，他也有些生气，已经跟钱雨解释过了，人家小姑娘没问题，这钱雨倒是死抓着不放，还歧视乡下人，这就让人很不舒服了。 等林立钟说完，钱雨不敢言语了，她不敢反驳，怕真的被人抓住话柄，真是没有想到这小姑娘这么厉害，这表现和口才根本不像识乡下来的。 但是对方明显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眼见林立钟又要说话了，钱雨怕她再上纲上线的，赶紧道歉。 “这位，林同志是吧，对不起，我刚才一下子丢了这么钱，心里着急，口不择言了，没有别的意思，感谢你的批评指正。”虽然不甘心，但也没办法，很是憋屈。 “哦，看来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林立钟也没想到对方这么怂，几句话就受不住了。 “好了，立钟啊，这钱同志确实有些偏激，但是也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回头去跟她们街道说一下，让她们帮着监督学习就是了。”洪超也很损，他还要给人家钱雨接到打招呼，这下子钱雨不去学习都不行了。 “对，我一定跟街道的大姐好好学习的。”钱雨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遭，但是也没办法。 “嗯，那公安同志，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这来来回回的耽误了一个多小时了，眼看就要到中午了。 “公交车已经离开了，你出了门往北走一百米就有公交站，”洪超给林立钟说了一下，“对了，这是刚才那售票员给你退的一半公交车费。”洪超把手里的一毛钱递给了林立钟，刚才那司机着急走，就把林立钟和另外一个中年人的车票给退了一半回来，还让他给写了一张条子，说明情况，好方便回去交接。 之前的那些乘客辨认的很快，所以司机为了大家的时间，就先开着车走了，林立钟倒是能理解，何况还退了一半的票钱呢。 林立钟接过钱，提上包，就准备离开了。 “等等，林同志你先等一下。”一位女同志突然从旁边的办公室里出来了，喊住了要走的林立钟。 林立钟一下子就站住了，看着朝她这边走过来的女同志，上下打量，嗯，不认识，似乎有些眼熟。 “洪队，这边的公交车来的慢，我还是送一下这位林同志吧，毕竟是人家配合了咱们的工作。”柳叶跟洪超建议道。 “嗯，刚才就找你呢，行，小柳啊，你就负责把人送回去吧，路不近，你下午上班前回来就行。”洪超刚才就想着安排人把林立钟给送回去的，但是单位的其他女同志都忙着，柳芽刚才也没在，没想到这会儿倒是正好赶上了。 “您放心，一定给安全送到家。”柳芽刚才出来的时候就把包给背上了，这会儿推了自行车就开始往外走，到林立钟跟前停了一下，“走吧，” “好，谢谢，就麻烦这位同志了。”其实并不像。 林立钟带了不少的东西回来，都在空间放着呢，她本来计划着快到家的时候，自己就下车，找个隐蔽的地方把东西往外一拿，直接拎回家里得了，这下倒好，还得重新想办法。 “走吧，小五，怎么姐送你，你还不高兴啊。”柳芽一回头就看到了林立钟那副不太乐意的样子。 “姐？你是？”知道自己小名，但是林立钟没想不认识对面这人，只是觉得眼熟。 “怎么，这才四年没见，你就不认识我了，我是你柳芽姐啊。” 柳芽？原来是她。 林立钟确实不认识，确切一点说是现在的林立钟不认识，原来的记忆中倒是有这么一个人，但真就如柳芽自己说的那样，已经好多年没见了。 这柳芽跟自家大哥林立东是同学，小学，初中，一直到高中都是。两家离着并不近，但是记得以前这位柳芽姐倒是经常来找林立东一起去上学。 后来林立东高中毕业了，就去了部队，记得临走之前柳芽还来找过林立东，说她也要去部队了，但是看现在的样子是回来了。 “柳芽姐，是你啊，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我都认不出你了。”不管以前咋样，人家去送自己也是出于好心，她得领情。 “是啊，女大十八变，你这嘴也是越来越厉害了。”柳芽也没想到，小时那个一直跟在林立东后面，有点害羞的小姑娘，现在这嘴皮子这么利索了。 “嘿嘿，那也是没办法，谁让那女的惹到我了，要不是洪队长拦着，我非得把她说哭了不行。”林立钟知道对方提的是刚才她怼钱雨那件事情。 “嗯，这点啊，像你大哥，对了，立钟，你这次是回来探亲的？”柳芽也没想到，以林家对林立钟的疼爱，竟然让这么小的闺女下乡了。 相比起别人十五岁就下乡，林立钟这其实已经不算早了，年龄也不是最小的，但是林立钟这情况不一样，她上面四哥哥，就这么一个妹妹，而且，林家父母自小就疼爱这个闺女，除了老四林立北，其他三个哥哥加起来也没这个林小五受宠。 “嗯，是啊，柳芽姐，我下乡的地方再靠山村，是滨市那边的一个小村子，那边天气跟咱这儿不一样，一到了秋天就降温了，还可能下雪，到了冬天 ，大家就不出去劳动了，都搁家里猫冬，我就趁着这空闲时候，回家来看看。” “哦，我知道那地方，我有战友就是那边的，回头我把我战友的地址给你，到时候遇到啥事儿了，可以去找她，”柳芽没想到这么巧 ，林立钟下乡的地方，离着战友转业的地方这么近。 “那可太巧了，那就谢谢柳芽姐了，”人家好意，不管出于啥目的，林立钟面上是不会拒绝的，至于去不去那就另说了。 “对了，立钟，你大哥最近怎么样？”柳芽还是没忍住。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这都一年多没回家了，每次家里来信也不怎提家里的事情，柳芽姐，我还真不知道，就是我走之前，大哥也只是没月往家里寄一份信，已经好几年没回来了。” “哦，也是，”柳芽知道自己唐突了，不对每年的探亲假就那么些名额，以林立东的脾气，肯定是会让给别人的。 “对了，姐，你这是回来了？”为了避免尴尬，林立钟只能把话题扯到柳芽身上。 “嗯，对，去年年前就回来了，在这边的派出所上班，以后姐罩着你。” “那就先谢谢姐了，等过几天我请你吃饭。”这可比那劳什子战友强多了，这年头，包括往后的一二十年，在县城这么个圈子里，还是有熟人好办事。 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很快就到了邻家大门口。 “姐，都到门口了，进去喝杯水呗，我妈看到你肯定高兴。”林立钟把包放在了地上，拉住了柳芽的自行车。 “不了，你也不看看几点了，我还得回去上班呢。” “洪队不是说让你下午上班之前回去就行吗？” “时间刚刚够我回去，顺便吃顿饭的，下次吧，等我休息的时候，咱一起出去逛逛。” “好吧，那你一定要记得啊。” 目送柳芽走出胡同口，林立钟这才往家里去。 今天不是休息日，家里一个人也没有，林立钟还是靠着自己临走带着的那把钥匙才能进了院子。 西屋的钥匙没拿，但是林立钟知道窗户旁边的花盆底下有，就顺利地把门给打开了。 林立钟把东西简单收拾一下，大门一关，就回屋睡觉去了，爸妈他们肯定是下午下班才会回来的，可以放心补觉了。 林立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起来换了身衣服，洗了把脸，林立钟就奔供销社去了。 今天她回来，林妈肯定高兴，她一高兴就回张罗着包饺子，这会儿去供销社碰碰运气，看能不能买到鲜肉，晚上吃顿猪肉大葱馅儿的饺子。 显然，林立钟今天是赶不上了，供销社的肉，上午的时候就已经卖完了，她也没办法，只能去国营饭店转转了。 好在，国营饭店的大师傅给力，今天有排骨和红烧肉，林立钟豪气地每样打了三份，把那服务员都给看傻眼了，要知道今天这两道菜可都是荤菜，这六份儿的价格都抵得上服务员小半月的工资了。 晚上下班之后，林爸就直接回来了，上次收到闺女的信说是过年要回来，估么着就这几天了，滨城那边下大雪，也不知道能不能买上票。 这到胡同口的时候，林长河就跟杨华给碰上了。 “老林，你今天加班了？”按照往常的惯例，林长河是要比杨华早到家的。 “没有，我路上碰到爱军的对象了，跟他聊了几句，顺便问问有没有老四和小五的信和包裹啥的。” “嗯，也是，这丫头真是的，这个月都快到月底了还不见人影，不是说要回来嘛，也没给个准点，到时候好去火车站接她呀。”杨华抱怨着，闺女能回来当然是高兴了，但是这一等就是半个月，心里多少是担心的。 “也不能怪小五，滨城那边时常大雪，动不动就停运，也是没办法，好在滨城有长海在，有落脚的地方。” “对，多亏了有长海，这出门在外的，有个亲戚真是让人放心，”杨华也没想到，自己的一双儿女去下乡，还能下到亲戚窝里，这可比那些去陌生地方强多了。 在单位，杨华可没少听她那些同事八卦，现在家家户户都有下乡的孩子，到了之后，啥样的情况都有，有干不惯农活儿，天天给家里写信哭的，有干的少，粮食不够吃的，天天让家里给寄钱啥的，还有更惨的，去了之后受欺压的，唉，可把她们这些当父母的给心疼的不行。 但是也没办法，远水解不了近渴，只能让孩子们自己在那样的环境中慢慢适应，立钟和立北这样的，可是太幸运了。杨华每次听同事们念叨的时候，都挺心虚的，但是她也不傻，真实的情况杨华是不敢说的，就怕有那羡慕嫉妒的，在给那边找麻烦，只能每次跟着抱怨几句，啥冬天太冷啊，地太多啊，还有吃不饱啥的，说的也都是事实，当然了不是全部。 “哎？咱家大门怎么开了？是立青提前回来了？”杨华刚才只顾着说话了，到了门前才发现大门是开着的。 “不是立钟，是，”林长河一眼就看向了院子里放自行车的地方，没有立青骑的自行车。 “爸，妈，搁门口站着干啥呢，赶紧进来啊。”林立钟刚才在厨房忙活，就听到胡同里林爸林妈的声音了，这听了好久，还是没见人回来，挺纳闷儿的还，结果一从厨房出来，就看到这俩人推着车子，站在自家院门口发呆呢。 “小五？你个死丫头，啥时候回来的啊？怎么也不给你爸打个电话呀，好让他去接你啊。”杨华连车子都顾不上了，推给林长河就进了院子，一把抱住了自家闺女，“来，快让娘看看，让娘好好看看，娘的小五都瘦了，”杨华一把一把摸着林立钟的头发，嘴里也不停地念叨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