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特地找胡老太太问过啦，老人家说着一胎是个小子。”想起老太太让人捎来的信，陆诚民就是一阵无语。 “那就没跑了，这胡老太太很灵的，当初我生朝阳和向阳的时候，她老人家说的就可准了，方敏这一胎肯定是个大胖小子。”马红艳一听是胡老太太说的，心里一下子就认定了，“那我回头就给孩子准备起来吧，” “嗯，收收脾气吧，我一会儿再给孩子拿点钱过去，跟向阳好好说一说，你呢顺便也给媳妇做点好吃的，补补，这几个月你也不上心，都是向阳自己照顾的。”陆诚民给了马红英台阶，对方当然也就跟着下了。 “哎，好，我这就去供销社一趟，去买只鸡去，给熬点鸡汤送过去。”马红英看在孙子的面子上，也就不跟方敏计较了，很痛快地就出门去忙活了。 两个月前，方敏确认怀孕之后，陆诚民就给家里去信儿了，也算是变向地接受了方敏这个儿媳妇。其实作为男家长，反而没有那么多意见，能好好跟儿子过日子，把儿子照顾好就行了。 家里条件好当然好了，但是也得看看自家的情况不是。方敏这孩子，家里条件就是一般家庭，但是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陆诚民觉得方敏这孩子自身的条件配自家很合适了，严家那边就是自家高攀了，这时候看着是啥都好，等真结婚了就知道了，严家那闺女可不是个吃亏的主儿。 但是马红英就说钻牛角尖儿了，非得觉得严茹好，陆诚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从别的地方想办法。 于是陆老太太就被她三儿子陆诚民给想起来了，一封电报回去，就让陆奶奶动了要来看看的心思。 老太太还是老样子，这些年了，但凡家里有怀孕的，必是要到胡老太太那里问上一问的。 这胡老太太呢，比陆奶奶还小几岁呢，这些年一直是靠着这项业务为生，吃的就是这碗饭，手里还是有些真本事的，识人就是这胡老太太的最拿手的一项。 所以，运动起来这些年了，胡老太太还是安然无恙地搁村子里待着呢，而且这些年还是有那老客户，陆陆续续地找她看，就比如陆老太太。 陆诚民的那封电报着实是让陆家上上下下都跟着惊了一把。 陆向阳是老陆家名副其实的长孙，陆老太太的命根子，这不声不响地婚也结了，但是家里人连他媳妇面都没见上，这事儿办的就有点过分了，陆老太太也很生气，但是接下来的消息倒是让老人家欣慰了不少，孙媳妇怀孕了。 当然了，这方敏也不是老陆家第一个怀孕的第三代媳妇，像是老大家的大儿子前年就结婚了，他媳妇今年也怀上了，老二家的儿媳妇是去年怀的，反正这些孙媳妇中，加上方敏已经有三个怀孕了，老大家的那个过两个月就要生了。 但是在陆老太太的心里，还是想着陆向阳家的方敏的，这一收到信儿，老太太就提着一只鸡去了胡老太太那里，两个老太太加起来都一百四十岁了，嘀嘀咕咕的半天，陆老太太才满意地从胡老太太那里离开。 回家之后，陆老太太就跟家里的三个儿子说了，要去老三家里住一段时间。 几个儿子也没反对，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老太太这是惦记陆向阳了，很是痛快地去忙活了，只有老大媳妇有些意见，但是碍于陆老太太的威严，也不敢说口。 从收到消息，到正式坐上火车，陆老太太等了一个星期，这期间，她把凡事能想起来的东西都准备了， 林林总总的，装了三个大袋子。 陆家兄弟三个一看就不敢让自己老娘一个人走了，知道劝不住，只能商量着让稍微年轻点的老四跟着老太太去老三那里，老大到底不放心，专门花了两块钱给老三陆诚民去了电报，让他去火车站接人。 陆诚民是前天收到的电报，算算日子，老太太和老四应该是今天下午到站，陆诚民一早就请好了假，最近厂里也没啥生产任务，领导很痛快地就批了。 早上的时候，陆诚民就把陆向阳喊道屋里聊了一会儿了，帮着马红英开脱了一番，并跟儿子保证，马红英以后不会再为难方敏了，之后还给了儿子一百块钱。 陆向阳知道父亲陆诚民一向是说一不二的，他说妈妈想开了那肯定就是劝好了，高兴地拿了钱，回屋跟方敏商量去了。 方敏也不知道自家公公是怎么把婆婆给劝住的，有点好奇， 不过早上起来没有找茬儿倒是真的，还进进出出地在厨房忙活。 不过到底有没有管好，还得再看看，这钱嘛就先收下了，给的营养费，不要白不要，至于马红英再找茬的话，方敏绝对不惯着她。 等下午陆奶奶到了之后，方敏就知道了，自家公公这是请了镇山太岁来了，陆奶奶的事情，陆向阳也跟方敏说过不少，印象中，这陆奶奶就是一个精明且厉害的小老太太，把马红英压制的死死的那种。 “娘，您慢点，这屋子红英一早就收拾好了，褥子啥的都给晒过了，”陆诚民一边推着自行车，一边跟老娘说话，也不知道老太太都带了些啥，这后座上绑了两个，前梁上还放着一个，整个车子就跟失去方向似的，不好好地扶着就歪了。“老四，你嫂子今天炖了鸡，晚上咱哥俩好好喝一顿。” “哎，好，我嫂子手艺好，这下我可有口福了。”老四陆诚安是兄弟四个中年级最小的，也是最奸猾的一个，用陆老太太的说法，兄弟四个人的心眼子都长到老四一个人身上了。 晚饭是一家人一起吃的，方敏也坐到了陆向阳的旁边。 陆奶奶第一次见孙媳妇，这见面礼肯定是不能少的，给了方敏一个小盒子，方敏收了，陆奶奶还特意嘱咐一定回房之后再看，说完还跟方敏使了个眼神儿，方敏懂了，甜甜地改口喊了奶奶，也是第一次有了被陆家人接纳的感觉。 陆向阳也觉得陆奶奶来了，这个家才有几分像从前了。 晚上回去之后，方敏悄悄打开盒子看了是一副足银的镯子，虽然并不贵重，但是工艺很好，是难得的上品，这让方敏很是喜欢，虽然现在不能带着出门了，但是在家里关起门来带着玩玩欣赏欣赏还是可以的。方敏就把镯子戴上了，还跟陆向阳显摆了显摆。 至于马红英就没有这么轻松了，人老成精，方奶奶刚才在饭桌上就发现了，方敏对马红英不冷不热的。她就知道，估计是马红英出幺蛾子了。 晚饭之后，打发老四先去西屋睡觉了，陆奶奶留在了堂屋，把陆诚民和马红英喊到一起，训了一顿，当然了，重点关照了马红英，毕竟儿子的脾气她还是清楚的，这事儿的根肯定是在马红英身上。 一顿数落，马红英仿佛又回到了在老家当媳妇的那几年，自从生了陆向阳之后，陆奶奶就再也没这么训过她了，某种程度上来说，马红英还有点想念。 陆奶奶训完之后，当然也会给个甜枣吃。陆奶奶说了，以后家里的一日三餐她做了，让陆诚民和马红英两口子安心上班就是了，当然了钱还得他们两口子出。陆诚民当然是没有什么意见了，老太太的身子骨还硬朗，让她闲着也不乐意，马红英更是没意见了，这下子是解放她了，于是就这就么决定了。 陆奶奶的到来，方敏的生活彻底改变了。 早上，陆奶奶会早早起来做饭，最先做的肯定是方敏的鸡蛋羹，之后才是一家人的早饭。之后，午饭会给方敏准备一份荤菜，有时候是排骨，有时候是鱼，变着花样地给方敏补充营养，晚饭必不可少的会准备一碗汤。 一个星期下来，方敏心里舒服了，也不整天窝在屋子里了，而是跟着陆奶奶到处忙活。 陆奶奶虽然没怎么上过学，但是人生阅历丰富，自己一个人在北平给大户人家当了十多年的丫鬟，见识这方面是方敏不能比的，虽然方敏两世为人，但是生活圈子太过狭隘，一直围着家庭打转，就算是有了系统，这方面的短板也不是一时间能补起来的。 一个人的认知和阅历是生活给的财富，不是天降的，必须经历过，见识过，才能积累下来。方敏觉得跟陆奶奶聊天是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她特别喜欢听老人家讲古，也在不知不觉间被陆奶奶影响着。 当然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对方敏来说，最最最重要的是，敛财系统对陆奶奶说的这些故事有了反应，每次听都会给积分，根据故事的精彩程度和长短不同，给的积分也不同，这让方敏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这不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去不费工夫嘛。所以，方敏每天都围着陆老太太，专门从她嘴里抠积分，哦不，是听陆奶奶讲故事。 陆老太太当然也很满意了，这孙媳妇虽然笨了些，但是好在很能适应和学习，这比老三媳妇马红英强多了，这让陆老太太很有成就感。 当初，老三带着马红英回来的时候，老太太也起了教导媳妇的心思，但是人家不配合，马红英自认为是女子国立高中毕业的新时代女性，看不上她这个乡下老太太，娘俩根本处不到一起去。 所以，马红英没少在陆奶奶手底下吃亏，但总也不长记性，陆奶奶看着都叹气。 两人一个愿意讲，一个愿意听，相处起来就很和谐了。 “敏啊，中午想吃点啥呀，就咱娘俩，他们三口子都在单位吃，奶奶给你做点顺口的。”陆奶奶的偏心一直就这么明显。 “奶奶，您做的都好吃，随便整就行。” “行，那奶奶就给整个拿手好菜，正好早上买了鱼。”通过这几天的了解，陆奶奶也渐渐地摸出点方敏的喜好了，这孩子也不知道是怀孕的原因，还是本来就喜欢吃鱼，每次陆奶奶只要做鱼，方敏就能多吃一碗饭。 “太好了，那就辛苦奶奶了，我去厨房帮您烧火。”陆家的厨房里是有大锅灶的，不过马红英平时不怎么用，做饭啥的，她更喜欢用蜂窝煤，那个方便还卫生。 但是陆奶奶在家用大锅灶习惯了，来了之后，就把这大锅给清洗出来了，见天地点火烧饭，这攒下的柴火都烧了一半了。 “好，走吧，这条鱼不小，中午咱们做一半，剩下的一半，留着晚上给你炖汤，再加一个青菜吧。”老太太说着就去院子里摘菜了。 这院子里的菜地也是马红英留下的为数不多的在乡下生活的习惯，一来是院子大，二来也是为了吃着新鲜，每年春上，马红英都会在自家院子里种菜。 娘俩美美地吃了一顿午饭，之后就各自回屋去休息了。 跟方敏的口味不同，许茜这边一闻到鱼汤就范恶心，问到肉味也范恶心，这让林立北无措极了。 “茜茜，你多少吃点吧，你现在已经瘦了五斤了，再这么下去是不行的。”林立北一边拍着许茜的背，一边说道。 “不行，赶紧端走，呕，呕。”许茜的妊娠反应来的早，从第二个月开始，已经持续了十多天了，天天问道腥味就呕吐。 “好，你先去躺下吧，我来收拾收拾。”林立北没办法，只能先把饭盒扣好，端着饭菜放到了厨房里，然后端着之前熬的小米粥回到了屋里。 许茜这次没再吐了，很快就把碗里的粥喝完了。 “在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回村一趟吧。”林立北跟许茜都没有经验，这方面只能去请教林二奶奶了。 “嗯，好，明天请假吧，我跟你一起回去吧，你放心，我能撑住的。”许茜不想让长辈来回奔波。 “好，那你赶紧休息吧，我去找指导员请假。”林立北想着实在不行就让许茜回村住上一段时间，不过这事还得跟指导员问一下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