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小冰山

伯年所说的“六觉沉寂”，其实就是术者冥想静修时的一种入定状态。 在这种状态下，除了某种在入定前就被置入在意识深处的特定信号，会被相应的感官接收外，其他外界的信息都会被大脑暂时屏蔽。 原理有点儿像自我催眠，只有相关特定信号的突变或切身的强烈刺激，才能解除这种状态。 正如此时印坛上的六位术者，除了正心鼓的鼓声能传进他们的脑海，并指挥着他们条件反射般地踏出步法，对于祭礼现场突如石破天惊的动荡，这爷六个都是毫无知觉。 只是，就在最后这轮六萦花旋步即将接近尾声的时刻，佟烨在内视界观察着自己颅蕴宫中出现的景象，令他心境的动荡比外界也平静不了多少。 原因是从他刚开始踏出第六轮步法时，出现在他颅蕴宫内念力树旁，那座印坛投影后方的疑似星空图背景，之后在他每踏出一步，这幅背景图就会向他内视界的视野靠近一点。 直至踏到步法的后半段，这幅背景图已经靠近到，好似笼罩了颅蕴宫中印坛投影所在的那块空间，佟烨的内视界终于看清了，那居然就是一块星空的空间图像。原来那些闪亮的光点，也被放大成一团团星云状的发光体。 即便佟烨没有多少天文学常识，也没学过什么天体物理学，但当时也能辨认出，那应该就是星云的立体图像。 之后的几分钟里，他内视界的专注力被不断增多的，光色斑斓，浩渺璀璨，异常逼真的星云图像慢慢地吸引了过去，就在他脑海的意识中渐生出无数的疑惑时，他们最后这一轮步法也终于踏到了尾声。 而随着正心鼓的最后一响落槌，六萦花旋步的最后一步，也结结实实地踩到了脚下六轮纹印中那颗应踏的石符上。 与此同时佟烨的内视之眼骤见颅蕴宫内那座渡魂印坛投影的中部，显出一种特异的空间扭曲。 下一瞬，那处扭曲的空间突然稳定了下来，衍变成了一个无尽幽深的小黑洞，同时以毫秒级的速度“嗖”的一下，就把所有笼罩在印坛投影周围的星云图像都吸了进去。 紧接着这个黑洞和渡魂印坛的投影，也随着整幅星空图像都一起消失了。 但这还不是令佟烨最感到震惊的，令他惊愕到魂荡神驰不知所措的是，等他颅蕴宫中的一切其他异象都彻底消失的下一毫秒，原本那颗念力树旁竟毫无征兆的又多出了一颗念力树！ 而且他的内视界能很清晰地分辨出，这颗念力树在形态上和自己原来那棵银色的念力树一模一样！而这棵尚未被念力激发出生机的新念力树，其树脉和枝杈全部是暗红色的！ 因此，就在坛基上其他五位术者刚一脱离六觉沉寂，马上就发现眼前已是危机当头，都在大惊之下欲立即飞身撤出这片凶险之境，只有佟烨仍沉浸在内视界的无尽茫然和忐忑中，于外界的纷乱尚浑然不觉。 若问此刻笼罩在他们头上的凶险为何？那是一座最大横截覆盖面积有一个半足球场大小，最高点足有30多米高，金字塔型的小冰山！ 这种体积的巨物，按冰的密度粗略一估，起码也是十几万吨重量级的！ 而就在几分钟前，佟伯年展疾行赶到墓园的南部边缘时，发现连破了自己提前设置在墓园东、北、西三面的六叠卦限结界中五重卦限的那个人，并不是祖显隆。 关键是这位“另有其人”刚一察觉到自己赶来阻截他，竟是掉头就跑。佟伯年当即就想到，是自己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之计，心中登时大感不妙，慌忙转身疾速赶回印坛。 也因此在返回的途中，老爷子满心的疑窦中又平添了一分焦忧！ 因为看到那名诱饵奔逃时的身法速度，代表他的实力颇为不俗，实不弱于骁级强化战士。关键是佟伯年能断定那人绝非术者，但他又是如何破解的术门结界？还有祖显隆这次带来多少这样的高手？ 其实佟伯年的这份焦忧中没有一丝畏战的成分，这些4痕迹异能者或骁级强化战士，来多少他都不会放在心上，唯独那个祖显隆才会让他无比介怀，毕竟他是自己的同门师侄！ “事到如今，难道非要落到同门相残的地步吗？为什么显隆心中会对自己的国家存着这么深的恨意？”佟伯年的心底为此暗自纠扰着，脚下的速度却更疾，只用了十几秒就奔回了距离印坛不到50米的碑林边缘。 正值此时，不经意抬眼间，他双眸中那几近若破境界的灼印，就发现了骤然在印坛上空的那团，既异常庞大，又极为隐晦的限影。 由此，在大惊之下，他才对荀松杰一声急呼后，几个腾跃便冲到了荀师兄的身边。 而荀松杰在眼望着半空中，以秒速具化成型，已高悬于头顶的小冰山，也慌忙掐起念通诀，默运念力，启动了他们事先布置好的，防御高度达10米左右，能保护印坛周围300平米左右范围的御相结界。 与此同时，佟伯年从腰包里掏出了5枚石符，朝空中一扬手，这套价值不低于佟烨刚购买的那五颗泰金晶石的，名为“炎相罡雷”的高阶印法石符，就打入了那座小冰山的底部。 只是，这套高阶五目印的石符，在佟伯年精纯罡气的加持下，直钻入那座小冰山底部深达5米，分置五角，横截的面积也有400多个平方，但一时间佟伯年却不敢引爆这记印法。 因为他料想自己这记带有爆破性的印法，起码能炸掉头顶小冰山的五分之一。 可此时在祭礼现场围观的人群因乍见冰山天降，惊魂失措后必然会乱做一团。而他和荀松杰尽最大功力能维持住的这座御相结界，主旨在保护印坛，能覆盖的范围有限。 再看祖显隆这记“天循冰相”的印法，竟能结出如此之大的冰型，说明他的地术一脉已经突破到了天法级别！关键是，术者结出的冰相印术，其冰质的致密度要高于普通的冰块。 自己一旦引爆了这记印法，那些由冰山底部被炸得脱离下来，比岩石还硬的无数小冰块、大冰坨等，从二十多米的高空中四散飞射，砸落到人群中，难免会殃及无辜，导致一定人数的死伤。 顾忌到这些，佟伯年也只好先飞身到了印坛的北侧，找到藏于坛基下的另一块御相结界印纹，踏足于上，手掐念通诀，和荀师兄一起向结界中注入念力，共同抗住整座小冰山的重压。 只是，这座小冰山可是有着接近20万吨的重量，即便是由两位辕夏国内最顶尖的高阶术者，以高“贯相”级的念力加持的高阶防御结界，要抗住这逾千万钧的重压也是非常吃力的。 事到如今，这老哥俩也都是心知肚明：祖显隆这次是有备而来！ 至于他为何会如此蓄谋，执意要破坏这场由他们两个术门世家主持的渡魂祭礼？眼下这老哥俩已无暇揣度其真正用心，只能寄望军、警两大机构在此部署的守备兵力，能够阻止祖显隆的突袭。 最起码也要在祭礼完成前，抵挡住祖显隆等伏兵的下一步攻击。这一期间他们两人必须全神贯注地维持住这座结界，暂时再无余力顾及其他了。 同时，这老哥俩也暗自期望着当年的祖大哥实际的祖师侄，心中留有一份良知，不至于把人性都丢了。 要说这突如其来的大规模术法攻击，确实令军\/警两方的官兵都有些措手不及，但还不至于乱了阵脚，毕竟两机构派遣到这里的警备兵力，都是实战技术和心理素质都相当过硬的精兵强将。 不过主要还是昨天下午，两机构的长官召集筹备小组和两位术门世家的长者，专为祭礼过程中的安防部署开了个碰头会。 会上两位术门长者曾明确表示过：他们已经在祭礼现场的周边布置了一个小型的，但强度极高的术门防护屏障，可以确保祭坛周围的一定区域内，在任何形式攻击下的安全，只是维持的时间可能会相对较短。 两机构负责本次祭礼安防任务的高级军官和警官们，就以此为基础确定了派遣队伍的编制和配备装备的级别。 其中包括：祭礼现场临时驻防狩级强化特种战士和警员共120人，三痕级异能者战士和警员共60人，分为6个步兵小队，每小队分为两小组。每位战士均按金色护盾（对抗高级别恐袭）等级，配备武器弹药及防具。 同时在禄淀山半山腰的一周设置6处哨卡，共部署着12辆搭载着多用轻型速射火炮的城市作战装甲车，和12辆搭载着多功能能量探测及通讯系统的侦察装甲车，半空中还盘旋着12架查打一体的固定混合翼中型无人机。 若说这种兵力水平和装备级别，换做常规兵力，就是杀来一个步兵师也休想攻下这个山头儿，除非是装甲师或持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助攻。 要问此刻悬在祭礼现场上空的这座小冰山，算不算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攻击呢？那绝对得算！ 毫无疑问，如果让这座小冰山从30多米的半空中，呈自由落体之势砸到地面，那种冲击力，甭说现场的围观民众、普通工作人员和记者，就是这些进化者官兵们被砸个正着，大部分人也难逃一死。 多亏现场还有两位功力精深的术门长者，拼尽全力撑起了一座无形的，集衍术大成的强力防护结界，以中流砥柱之势，为两机构的警备部队创造出了应变的时间，也给了那些大难临头的普通人留出了逃生的时机。 而在这种紧要关头，6支战队的首要任务也转变成了，立即组织引导普通人群以最快的速度，一同逃离小冰山笼罩的区域。 帐篷里的两位指挥官是当机立断，各小队也雷厉风行，各去不同的方向疏导纷乱的人群。 甭问，当小冰山骤然显形的一刻，在警戒线外围观的人群中，除了有个别眼尖心快的机灵鬼儿，已经撒丫子开始向山下跑了，多数人在发现阴影盖顶，头悬巨冰的瞬间，都在极度震惊之际还不明所以。 更有心大的，还以为这是里面传统祭礼活动中搞得什么娱兴的特效呢，不过这冰山的效果也太逼真了吧？不仅是浑晶霜白的大冰面遮天蔽日，还带着干冷阴森的旋儿风兜着脑瓜顶吹！ 这就要说到，正如荀松杰所期望的那样，祖显隆或许是顾忌他孙子的安危，或许还没到人性尽丧的地步。如果他结出了这座小冰山后便任由其自由下落，现场的所有人根本看不到这番华丽的异象。 首先说，即便这座冰山底部足有1公顷多的面积，但从30多米的高度自由下落，只有空气那点儿阻力屁用都不顶，小冰山在刹那间就会砸到御相结界的顶部。 而这个转瞬间形成的风压，与炸弹爆炸后产生的冲击波差点儿有限，会把普通人顷刻压倒在地或直接掀飞。导致冰山尚未落地，就已经会给现场的普通人群体造成不小的伤亡！ 其次，当冰山砸中御相结界的顶部后，由于被支撑面比支撑面大三倍还多，小冰山的山体，有大概率会失衡，而且多半是向山下的方向倾斜，那冰山此方向底部边缘对地面物体形成的破坏不说，同样会造成人员的伤亡。 最后就是在冰山底部砸到御相结界顶部的瞬间，两位术门长者的念力树脉也会承受较大的冲击，造成大量的念力消耗，毕竟以任何方式抵消任何形式的冲击力都需要消耗能量。 而此刻这座巨大的冰凌只是以每秒2-3米的速度下落，显然是祖显隆正用相控念力扼制着小冰山的下砸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