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方蕾得意地说。 豆豆拿起方蕾桌上的镜子，对着自己的脸仔细看了看。“哎呀，不行不行！这太红了！快给我擦掉！”豆豆觉得镜子里的自己很陌生，尤其是那两片嘴唇，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别呀！这挺好看的，是你自己不习惯而已。嗯……那这样吧。”方蕾又拿来一张纸，让豆豆含在嘴唇之间抿了抿。“你再看看，这下总可以了吧？” 豆豆拿起那面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嗯，这下好多了，可我还是有点儿不习惯……” “哎呀，没事儿的，多涂一涂你就习惯了，一开始都是这样的。”方蕾看着豆豆的脸，“你看你现在这样多美呀！我要是孟远，我都要被你迷死了！” “我好了，咱们走吧！”王艳在一边喊。 “走走走，咱们出发！”方蕾像个导游一样，活泼地蹦跶在前面，豆豆和王艳肩并着肩走在后面。 “你看方蕾，就像个小孩儿似的，弄得咱们好像是带她出来玩儿似的。”王艳哭笑不得。 “呀，孟远好像已经到了。”方蕾从二楼的阳台上探出了头，看见孟远正站在一楼门口，他背着书包傻傻地愣在那儿。 “他已经到了吗？”豆豆也赶紧跑了过去，趴在阳台上往下看。“孟远！”她高兴地喊。 “哎！下来吧，快点儿！”孟远对豆豆笑了笑。 孟远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昂首挺胸地站在门口等着豆豆，可让他意外的是，和豆豆一起下来的，还有方蕾和王艳两个人。他突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笑了。 “孟远，她们俩也想跟我们一起去。”豆豆走近了一点儿，轻声说。 “孟远，行吗？”方蕾站在远处踮起脚尖期待地问。 孟远看着豆豆，只要她愿意，自己也没什么意见。“行啊，那咱们就一块儿去，人多更热闹！”孟远大大方方地说。 上了公共汽车，孟远和豆豆坐在一起，王艳和方蕾自觉地坐在他们身后，离他们远远的。 “豆豆，你今天怎么有点儿不一样？”孟远仔细地看了看豆豆。 “不一样？没有啊，哪儿不一样了？”豆豆害羞地摸着自己的辫子。 孟远伸出手，帮豆豆把额头那缕头发别到了耳后。 “哦，头发乱了，是吧？”豆豆感觉孟远的手碰到了她的脸，有些痒痒的，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涂口红了？”孟远盯着豆豆红红的嘴巴说。 “嗯。”豆豆紧张地用手遮住了嘴巴，“是不是不好看？” “没有！好看，你怎么样都好看！”孟远笑了笑，“不过，我觉得你原来那样更好看。” 豆豆腼腆地低下了头，她扬起嘴角看了看窗外。 孟远凑得更近了，他顺着豆豆的眼神也看了看。“你在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你别离我那么近，她们俩看着呢……”豆豆缩着肩膀，显得有些拘谨。 孟远回头一看，果然，方蕾和王艳正一起捂着嘴朝他们笑呢。孟远大方地朝她们挥了挥手，方蕾和王艳出于礼貌，也朝孟远挥了挥手，然后赶紧把目光转向了别处。 “你可真是太了解她们了，她们果然盯着我们看呢，哈哈。”孟远觉得豆豆的两个小姐妹很有意思。 “那你还不快坐过去点儿，别老挨着我。”豆豆用肩膀碰了碰孟远。 “好好好，我离你远点儿还不行吗？”孟远突然转头看着豆豆问，“那该不会今天一整天，我都不能牵你的手吧？” 豆豆憋着笑，微微点了点头。 孟远“啪”的一声，用手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他仰着头，无奈地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豆豆见他可怜，便偷偷握住了他的手。孟远瞬间感觉来了精神，也紧紧地捏住了豆豆的手。 郝少爷第三次来到了玲玲的家。女主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郝少爷简单打过招呼后，便敲门进了玲玲的房间。 玲玲这次表现得十分配合，好像已经习惯和郝少爷这样的相处了。她托着腮，看着郝少爷，等他把自己的纸和笔拿出来。 “呦，今天看着心情不错呀，玲玲小姐。”郝少爷调侃道。 “没有啊，就跟平时一样。”玲玲把笔套叼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话。 郝少爷突然从包里抓起了一样东西，把它放在了玲玲的作业本上。他一松开手，玲玲就看清了那是什么。 “巧克力？！你这么快就弄到了？哪儿来的？”玲玲赶紧把那块巧克力拿在手里，前后左右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我只能找到这样的了，如果味道不好，你也不要怪我。”郝少爷笑着说。 “这就可以了！谢谢你，郝景兰同学！看不出来，你还真是个守信用的人。”玲玲迫不及待地撕开了包装纸，把巧克力放进嘴里咬下了一小口。 “怎么样？好吃吗？”郝少爷咽了咽口水，看着她问。 “好吃，就是那种味道，又苦又甜的，非常特别。对了，你还没回答我，你从哪儿买的呢？”玲玲把整块巧克力从包装纸里拿出来，掰了一小块儿递到郝少爷面前。 “我不吃我不吃，我不爱吃这种味道，你吃吧。”郝少爷轻轻地把玲玲的手推了回去。 “不吃拉倒，我自己吃。哈哈！”玲玲摇头晃脑地享受着巧克力的美味。 “我是下课以后特意跑到百货大楼去问的，总共就剩下两块了，要不是我带的钱不够，我就把两块都买给你了。”郝少爷囊中羞涩，还得考虑到以后的生活，他不想再找家里要钱了。 “够了够了，一块就足够了。”玲玲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想一口气把整块巧克力都吃完。“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破费啦。” “那有啥的？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的。再说了，你家里人还会给我付工资的。”郝少爷欣慰地看着玲玲，觉得她也没有那么讨厌。 玲玲很快把那块巧克力给吃完了，她把包装纸扔进了垃圾桶，又找了块毛巾擦了擦手。“咱们开始吧。”她唯独忘了擦嘴巴。 郝少爷看着她嘴角一圈黑乎乎的样子，忍不住“嘿嘿”的笑出了声来。 “你笑什么？”玲玲不解地问。 “你……你去照照镜子，照照镜子你就明白了。”郝少爷低着头，不再看玲玲那狼狈的样子，她嘴上那一圈黑乎乎的印记，就像是长出来的胡子一样。 “哎呀，真是丢死人了！你怎么也不提醒我？”玲玲拿着镜子，跺着脚说。 “我不是刚看见就提醒你了吗？”郝少爷努力地忍住了笑，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平静些。 “这下擦干净了，你也别笑了，好好上你的课吧。”玲玲斜眼瞪着郝少爷，样子还有些可爱。 “你先把你在家里完成的作业拿给我看一看。”郝少爷说。 玲玲乖巧地把作业本双手递给郝少爷，“给你，请检查！”她故意把声音拖得很长，好像有点儿不耐烦，又有点儿不服气。 郝少爷无奈地摇了摇头，便开始细心检查她的作业。 玲玲托着腮，面带微笑地盯着郝少爷看。她心想，这个人可真有意思，和他在一起好像感觉很快乐，很轻松。他不会一不高兴就批评自己，反而就算知道自己任性，也会顺着自己。自己高兴，他也就会跟着高兴。玲玲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松弛感，好像只有郝少爷在的时候，自己在这个家里才不会感受到压抑和愤怒。 玲玲幻想着，要是眼前这个人能一直陪着自己就好了。 “我说话你听见了吗？”郝少爷的话打断了玲玲的遐想。 “啊？你说什么？”玲玲大大咧咧地问。 “我说，你的作业完成得不错，你怎么一点儿反应也没有？”郝少爷看出来她走了神。 “哦，那不是应该的吗？只要我想做成的事儿，就没有做不成的。”玲玲把作业本收了起来，自信地昂着头。 “你要是能一直坚持这样，我下次来，还给你带好东西。”郝少爷一脸神秘的样子。 “真的？说话可要算话，不能反悔！”玲玲用手指指着郝少爷的鼻子。 郝少爷轻轻地把她的手指握住，又放了下去。“请你不要用手指人，你都这么大了，这点儿礼貌还不懂吗？”他皱着眉头，装作生气的样子。 “嘿嘿……好吧，我知道了。”对于玲玲来说，温柔的阻止比严厉的指责管用得多，因为她不是不懂道理，而是需要一点关爱和包容。 郝少爷把课本讲得很细，他希望玲玲能学得透彻一些。玲玲也听得很认真，这是在郝少爷意料之外的事情，他原本以为这是一个难以驯化的女孩子，甚至可能坚持不了几天，自己就要打退堂鼓了。 “人呢？” “在里面学习呢，你小声点儿。” 外面好像来了人，郝少爷和玲玲都听见了。玲玲一下子变了一张脸，满脸的厌恶和仇恨。郝少爷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来的那个人也是玲玲不喜欢的人。 “咱们别被他们影响，好吗？别管他们，咱们继续上课。”郝少爷轻轻地拍了拍玲玲的肩膀。 玲玲“噌”地站起身，几步走到房门前，“啪”的一声把门给锁上了。 “你……你锁门干什么？”郝少爷尴尬地站了起来。 “没事儿，你不用管，你讲你的课。”玲玲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 郝少爷回头看了看那扇门，只好坐下来继续讲课。 还没讲几句，那门把手就转动了起来，发出了“咔咔”的声音。很显然，门没有被打开。 “玲玲，开开门，怎么还锁上门了？开开门，我有话跟你说。”来的是个男人，看样子也是她的家人。 玲玲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好像还在堵着气。 “要不……还是打开吧，不然这像什么话呀，我跟你男女有别，你把门锁上，我也很难办啊……”郝少爷耐心地劝道。 “老师，老师，麻烦你把门给开开，谢谢你了。”女主人在外面轻声喊道。 “哎！哎！来了！稍微等一下！”郝少爷赶紧应声，生怕玲玲家里人误会了什么。 郝少爷仓促地把门给打开了，他尴尬地无言以对。 “你就是给玲玲补课的老师？”那个男人问。 “啊，对，是的，我就是。”郝少爷赶紧回答，“我们刚才正在上课。” “啊，我知道，你不用紧张，我就是想看看我女儿。”男人友善地对郝少爷笑了笑，一点儿也没有怀疑他。“辛苦你了，老师，我女儿不好教，这我心里清楚。你要是能把她教好，工资我给你翻倍。”这男人看上去很有钱，张嘴就是钱，但是也能看出，他对着女儿确实是十分关心，也拿不出什么办法对付她。 那男人轻轻地走了进去，站在玲玲身后。他弯着腰小声说：“玲玲，爸爸回来了，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两句话？一会儿我又得走了。” 玲玲倔强地把头偏到了另一边，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这是怎么了？又生气了？看我就跟看仇人似的，我又没惹你。你就跟爸爸说两句话，好不好？”那男人跟着转到玲玲的另一边，就像欠她什么似的。 “有什么话你就说，说完了赶紧走。”玲玲快速地说了一句话，快到都有些听不清了。 “哎呀，终于说话了，真不容易！爸爸就想进来看看你。你看看，你总是这么跟爸爸说话，爸爸多没面子呀！这老师还看着呢。”那男人回头看着郝少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郝少爷也客气地点了点头。 玲玲的爸爸注意到桌上的课本和作业，上面标注了不少内容，也做了不少笔记。“哟！真不错，我女儿长大了，现在学习这么努力用功。”看得出来，她爸爸是真的高兴，就好像她女儿已经很成功了似的。 “没事儿你就快走吧，影响我上课。”玲玲抱着胳膊，头也不回地说。 “好好好，我不影响你，不影响你，我这就走。那爸爸一会儿就走了，不进来跟你打招呼了，等我回来我给你带巧克力，最好的巧克力！” “不用，不用你给我带，我已经吃过了，你快走吧。”玲玲的嗓门儿更大了，恨不得把她爸爸给赶出去。 “好好好好好！我这就走，这就走！”她爸爸卑微地走了出来，回头看了她好几眼。“老师，那我家玲玲就交给你了。”玲玲爸爸向郝少爷竖了个大拇指，又紧紧地握了握他的手。 虽然他没多说什么，可郝少爷已经感受到了玲玲爸爸那深沉的父爱。他只是不懂，为什么玲玲在家里看谁都不顺眼，她明明不是表面上这个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