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父与子

被妈妈的严厉呵斥吓一大跳，上武信尴尬一笑，好吧~ 今晚发生这么大的事，还是在这个早点，他当然不会以为妈妈已经睡下。 被发现，这无法避免，他在穿衣时已想好对母亲的措辞。 “我想出去救人。” 上武信说。 他没有撒谎，这并非一件需要感到羞耻，或多么见不得人的事。 有什么不能坦白的？ 妈妈知道他要干嘛，此刻撒谎，仅会因扯皮而拖延时间，到头来不得不面对现实。 需把话说开，否则他绝无法安安心心离开家门，万一母亲担心他而追出去怎么办？ 说服母亲，是他绕不开的第一步。 信期盼地看向母亲。 见儿子那毫不掩饰的傻笑，眼底隐藏着无比坚毅，这是一份滔天的决心。 上武夫人唯感无奈。 她也是个善良的普通人，在丈夫行侠仗义前为其担心，却也会为他的行为感到骄傲与光荣。 从现在的信身上，上武夫人有些恍惚，似乎能看到那熟悉无比的往日之影，何曾几时…… ‘真是的，父子俩都这样……’ 上武夫人叹息。 真是一模一样。 做超级英雄这种事，又怎可能瞒得住最爱的人呢？ 上武谦，一位好治安官，曾以柔和态度和善良性格，给周围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街坊的邻里邻居都知道，谦先生是位妻管严，十分听老婆的话。 他对爱人非常体贴，尊重她的意见和感受，倾听她的声音过了半辈子。 唯独…… 有一天，上武夫人瞥见丈夫半夜三更偷偷出门，十分奇怪。 儿子都能发现的事，枕边的妻子怎可能发现不了？ 一次就罢了，三次后，上武夫人私下展开调查。 她真的很好奇，不是怀疑丈夫偷出门与别人幽会，不如说这种过分的信任导致她更加疑惑。 半夜三更的，不睡觉，他出去干嘛？ 总不能是丢垃圾吧？ 终于忍不住，一次，她偷偷跟了出去，发现了真相。 丈夫在重操旧业，这次不再有工资，同样不再有“义务”。 他重新成为了治安官。 上武谦虽是妻管严，可上武夫人从不拿此炫耀，她很尊重丈夫。 她知道丈夫是害怕自己担心，所以没有当场揭穿，而是事后委婉询问。 “大半夜不睡觉你去干吗呢？” “我去救人了哦~” 本以为丈夫至少会做辩解，可上武谦只是尴尬笑笑，实话实说。 尴尬是偷跑被发现的尴尬，谦语气不经意间带着些许小炫耀。 他认为，这是件值得骄傲的事，他在帮助别人。 是啊，什么时候帮助别人也需要隐瞒家人了呢？ 一开始，上武夫人并不接受，理由为梦华不似曾经。 如今梦华是“无规则区”，没有法律束缚，危险度高上不止一层。 她经历过“无规则区”初期，亲眼见识过真正的恐怖，城市因争端支离破碎。 “别傻了，你都不是治安官了，没有义务这样做！” 她说。 她以为，丈夫辞去治安官后，当年的心态还未改变。 仍把帮助别人当成自己的“义务”。 丈夫笑笑摇头。 “不是因为义务……” 后来 她不接受，那他就偷偷去，她若接受，那…… 至少，在行侠仗义，惩恶扬善时，还能感到家人在支持不是吗？ 被软磨硬泡一年多，她最终同意了，丈夫很高兴。 即便什么都没变，同意与否和作为无关，他就是这样坚定。 坚定得让她稍微心安，随时间推移，内心也从担忧变为感到自豪，她自豪家中有一位“超级英雄”。 直到…… 那天黎明，丈夫没有回来。 上武谦的尸体，是被成功拯救者发现的，逃离后的他立刻向好友求援。 能在梦华长住，抱团是必须的，他的增员很快便赶来。 可惜，生命就是如此脆弱，十分钟能刷两三个短视频，也能让一个生命消逝 上武谦被尖刀从身后偷袭而亡。 为保护家人，避免报复，上武谦做了许多工作。 虽有面孔，但没在身上留下什么个人信息，家庭住址。 杀死上武谦后，罪人逃跑了。 被拯救者与他的朋友们，一直守着上武谦，这位救命恩人尸体。 他们知道，梦华不存在法律，所以也无人会为其伸张正义。 生命已逝，送医院也没有意义，不如在此等待他的家人。 这声来不及说出的谢谢，总是要对人说的。 直至黎明，尸体被路过买菜的街坊邻居认出。 被通知后，上武夫人顿感“天塌了” 生活总要继续，还有上小学的孩子要养，花了一个星期她终于重新振作。 她为丈夫举办了一个葬礼，却没想到来了如此多人，他们皆为上武谦的死哀叹不已。 葬礼结束时，她与他们聊起丈夫的曾经，试图从被拯救者那获取些关于丈夫的额外回忆。 有一位被救者的话，被她铭记，他曾询问上武信为何会拯救自己，这能得到什么？ 上武信回答。 【这是个没有规则的混沌之地，每个人都能够随心所欲、任意妄为】 【当他们选择伤害别人的时，我为什么不能选择，成为那个提供帮助的人呢？】 【我与他们没什么不同，皆是想满足自己私欲的“无法者”罢了】 这是上武谦对自己的定位。 只有这样，把“助人”扭曲为“利己”，他才能长久压制住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坚定不移。 否则。 这座令人寒心的城市，是培养不出“超级英雄”的。 “为什么要你去救？你才多大啊？非你不可吗？即便你不去也会有其他人” 会有吗？ 上武夫人不知道，她只想做最后的努力，把儿子保护。 哪怕希望渺茫。 “妈妈。” 信平静叫喊道，直视母亲的眼睛。 “我知道，我很弱小，能拯救世界的人一定不是我” 上武信对自己定位十分清晰。 光是【生存游戏】中，无论是建立庇护所的“小碗熊”，还是协助他人逃离“黑鸟”小姐，他们的行为，信自认为没能力做到。 “但是” 当所有人都告诉信，前路十分危险，需绕道而行，他曾为此而失落。 此刻，有一位绝世无双之人，对他的作为进行了肯定。 危险吗？当然危险，我的父亲因此而牺牲。 上武信最清楚不过，他根本不需要提醒。 可他就是想，想这样做。 别人那劫后余生展露的笑容，那一句充满感激的“谢谢”，能让他开心一整天。 助人为乐是有瘾的！ “倘若我的帮助，能让一人逃脱被伤害的糟糕命运。” “这份风险，便值得尝试” 那天，黎明，牵着上武信的上武夫人于众人叹息下，颤抖来到尸体前认领。 众人不希望英雄的死相糟糕，于是提前收拾好现场，又在其身上盖上薄被，把他扶着靠于墙。 他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刚上小学的信，纯真的孩子不明白什么是死亡，他好奇父亲为何大冬天会睡在街道角落。 松开妈妈的手，他小步来到父亲面前，蹲下。 父亲，他的嘴角似乎挂着微笑，为什么？ 可能，是做了什么美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