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府的老嬷嬷看着出现在门外的公主,一时有些意外。 “郡主在府里头,公主可要老奴进去禀报?” “不用了,”温瑶慌张后退,“我只是凑巧路过此处,就不进去打扰她了。” “是瑶儿吗?”和雍郡主含着笑迎出来,“既是来了,就来陪我说说话。” 温瑶只能迷迷糊糊跟着进了郡主府。 “怎么会想到来我这里呢?”和雍郡主问她。 温瑶沉默了。 她也不知道为何会来这里。 就是连日来心里憋了好多的话,想跟人说,可女儿家的心事四哥又没法理解,她便想要出来散散心。 不知为何,这马车感觉像有什么力量牵引着,晃晃悠悠就到了郡主府。 她对那件事,大概还是介意的吧。 温瑶没回答,和雍郡主笑了笑,将她拉到梳妆台前,将她的钗环都卸下。 镜子里的姑娘未施粉黛,便已是绝美。 温瑶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这……是自己吗? 她从未这样认真地看过自己的样貌。 和雍郡主从密封多年的箱子里取出自己当年成亲时的凤冠霞帔,这是当朝太后亲自赐下的,整个大元朝独一份。 这是殊荣,也是枷锁。 今日她重新开箱,也是另有一番用意。 她拿起梳子,一梳一梳轻轻落在乌发上,眼前却闪现过自己当年出嫁时的模样。 那时的自己情窦初开,被谢知朗迷了双眼,只一心要嫁到谢家去。 当时还是皇后娘娘的元氏也是这样将自己按在梳妆台前,一点一点给自己认真打扮着。 那晚她说了好多的话,她早已记不清。 可是每次午夜梦回,那些话便如魔咒一般,缠绕着,盘旋着,仿佛要她窒息而死。 随后她便会挣扎着醒过来。 内心深处极度不安的那些年,她把那些话当成是索命厉鬼,发了疯地想要逃离。 谢知朗的温言细语,却被她当作是救命稻草,一刻也不曾松开。 等到醒过来时,已然悔之晚矣。 迟了,一切都迟了。 如今,瑶儿身上所发生的一切,与她何其相似? 她已走错过一回,万不能看着瑶儿也陷入到如此境地,苦苦挣扎着无法自拔。 哪怕会被她恨上一辈子! 温瑶从镜子里看到了一张泪流满面的脸,她担心地看过去,轻声唤道:“姐姐?” “好了。” 和雍郡主没有擦掉眼泪,她要瑶儿看清楚自己此刻的模样。 她缓缓俯身,将头放在温瑶肩膀上,与她一同出现在镜子里。 “瑶儿,你要记住一点,你是大元公主,生来尊贵,不用低三下四,更不用去讨好谁,你要嫁给谁,那是他的荣幸。” 冰凉的指甲贴着温瑶脸颊轻轻划过。 “驸马而已,这个不听话,那就换一个,天下男人多得是。” 温瑶心里纠结,“可是……” 她是喜欢他的呀! “爱太辛苦了,我们女子担负不起,与其爱人,倒不如选择被爱。”和雍郡主起身,将嫁衣取来,站在她身后,“瑶儿,与我打一个赌如何?” …… 京中为温瑶和白珂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作为故事中三位主人公之一的商哲,却好像丝毫不受影响,依旧我行我素,对谢绾锲而不舍。 传着传着,百姓们都以为这只是天家公主一厢情愿而已。 渐渐地,风向开始有些转变,其中赞扬商哲痴情、骂公主权势逼人的声音也不少。 结束一天行程的商哲回到府中,洗去满身疲惫,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商柔拿了饭菜,端到兄长房间。 看他如此疲累的模样,无声地叹了口气。 何必呢? 旁人不知道哥哥心里是怎么想的,她却是再清楚不过,对于其中内情,可以说比商哲本人还要了解得透彻些。 毕竟她是局外人。 只是这件事,她并不想插手。 各人自有因果,该有什么结局,早已注定,凭人力又怎么能改变? “起来吃些饭再睡。” 商哲扯过被子蒙着头,“不想吃,你拿下去吧。” 商柔拽开被角,“还是吃些吧,明天不是还要忙一天吗?” 商哲猛地坐起,看到妹妹嘴角浅浅的笑意,就知自己又被调侃了。 可他拿这个妹妹一点脾气都没有,只能认命地接过碗。 吃到一半,商柔问他:“就这样了吗?” 商哲低头默不作声。 商柔无奈摇头。 她的劝告,到此为止了。 亲手放弃自己爱的人,可是很痛苦的,希望他不会因此废掉。 如果真到那时,她也是会丢掉他的。 没用的棋子,本来就不该再留在棋盘上。 …… 陈府。 自那流言散布后,陈兴卫一直都让人暗中注意着郡主府的动静。 他明显感觉到这事没有那么简单,只是一时还想不通其中的关键之处在哪里。 “大人,有消息了。” 一个黑影落在书房内。 陈兴卫立马站起身,“你仔细说来。” “前些日子许多人都以为温瑶嫁给白珂是一场谣言,可照目前的形势来看,怕是要成真了。” “如何见得?” “他们传出信来说,岑州白家私底下,已在悄悄准备聘礼了,听说东西还不少,其规模可比当年楼家嫁女,如此隆重的婚事,必然不是其他旁系子弟,只是岑州那边没有适婚的人选,仔细算来,也就只有白珂一人符合。” 陈兴卫面上陡然阴狠起来。 那贱人,真是玩得一手好计啊! 白家,白家,她要白家究竟想要做什么?! 这是想要将他陈兴卫一脚踢开? 也不看看他陈兴卫是吃什么长大的,她一个内宅妇人,也敢跟他玩手段,找死呢?! 黑衣人向前,“大人,是否要做了那白家小子?” 说着他狠狠往脖子上一比划。 “不用。”陈兴卫抬手止住,“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要让那贱人尝尝最刻骨铭心的痛苦!” …… 白府婚事定得很急,赶在与薛家同一天。 温瑶坐在自己的宫殿里,静静等着接亲的花轿到宫门口。 这是宫里许久不见的大喜事,很多不常见的人都来了。 来的人有谁,她也不再在乎。 和雍郡主出现在她身旁,慈爱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温瑶稍稍抬头,“姐姐。” 和雍郡主脸上没有带笑,从怀里掏出一把梳子,塞到温瑶手里。 温瑶诧异,“这是……” “这是我母妃当年留给我的,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可是却是我母妃亲手雕刻,算是一个念想吧,今日便送给你了。” 温瑶细细摸着梳子,表面虽然没那么光滑,但握着却有种舒适安心的感觉。 “姐姐放心,我既是认输了,就不会再存妄想,我会好好活着的。” 其实,即便没有那个赌约,她也早就认输了。 只是执拗地不肯放手而已。 她总想着,再争取一次,说不准可以成功呢。 想到最后,连她自己也骗进去了。 随着殿外一声高喝,温瑶被人搀着往外边走。 她手中一直握着那把梳子。 她摸了半晌,才发现梳子上有两个清晰可辨的字—— 康宁。 健康安宁。 她懂了。 花轿吹吹打打地从宫门而出。 元卿不能用“宫彬”的身份出面,便只能大摇大摆地以“越青”的名义献上贺礼。 薛家那边她已派了老三去,自己则是亲自去白府赴宴。 这也算是“越青”这个身份头一次在京城出现,自然要隆重一些。 她的名声目前以琉璃为主,献上的自然是琉璃。 只是这件制品与其他不同,其中还融合了从天山开采出来的独特玉石。 这种玉石长在天山深处,还残存有上古灵脉,故而最是滋养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