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贵伸手揽过旁边的小兄弟,问道:“这里怎么样?” 元卿不动声色把他的手臂拿下去,也赞同地点头,“不错,就这里了。” 两人正要踏进去,后面有凌乱的脚步声追来,高声喊着:“老大!” 王富贵回头,见自己遗忘在徐家村的那帮小弟呼哧呼哧地赶了上来。 王富贵心道,他刚才故意把这些家伙落在那里,没想到他们还是追过来了。 这帮小崽子们,真是…… 可是人都到跟前了,他也没办法把他们都赶回去。 他们看着像是这里的常客,进门不用元卿招待,自己就先挥手让老板上菜。 元卿:“……” 这可真是把她当会说会动的提款机对待了,一点都不客气。 点了满桌的菜,王富贵仿佛才发觉自己有些不礼貌,“兄弟,你不会介意吧。” “这算什么,王大人尽管点。” 对方显然毫不在意,王富贵心里却直犯嘀咕。 本来以为可以趁机宰这小子一顿出出气,没想到这小子竟是真的不在意,还要大方地请他和他的这些兄弟们。 会不会是他想太多了? 元卿坐在王富贵身边,亲自给他倒酒,“王大人肯给在下这个面子,在下真是不胜荣幸,还请王大哥饮下这杯酒,就当是小弟赔礼道歉了。” 王富贵被哄得晕晕乎乎,喝下一大杯酒。 见他喝完,元卿又忙续上。 “这第二杯,是敬小弟今日有幸认识大人一场。”元卿把杯子给他倒满,“虽然与王大人只相识了几个时辰,可胜过与别人相熟半生,这第二杯酒,还请大哥一定要喝下。” 王富贵被这声“大哥”叫得心里暖融融的,在不断的劝说下,很快又喝掉了第二杯酒。 元卿趁热打铁,赶紧倒满了第三杯。 “这第三杯,是想请王大哥高抬贵手,那妇人与我有恩,还请大哥看在小弟的面子上,能给那妇人一条活路,日后刀山火海,小弟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妇人? 王富贵一时还没想起来他说的这个“妇人”是谁,转念就想到了今日看见他时,同他站在一起的那个女人。 原来是她啊。 既然兄弟都开这个口了,他也不好拒绝,可是想到美人,他更加舍不得。 对面憋了许久的一群小弟瞅见机会,忙凑到老大跟前,把那个他们看不过眼的小子挤掉,“老大老大,那女人不识好歹,依照您的身份,女人还不是一抓一大把,何必再在那女人身上白费心思。” 元卿被挤到后面,垂着头没说话。 得到了献殷勤的机会,那群人更是不遗余力地捧着王富贵。 王富贵被捧得舒坦,下意识端起手中的杯子,将元卿方才倒的第三杯酒咕咚咕咚喝掉。 三杯烈酒下肚,就是酒量再好的人也承受不住,当下就上脸了,连带着脖子都是一片红。 王富贵被他们吵得头晕,烦躁地把那些人都驱散,费力地睁了眼,才看见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少年。 他招了招手,叫少年坐过来。 王富贵这会儿已经不太清醒了,两人坐在一起,胡言乱语地说了一通。 元卿忽悠着他,套了不少的消息出来。 知道了王富贵背后的人是谁,那这事就好办多了。 …… 元卿第二日去了沂丰县,要见沂丰县的知县。 赵知县年纪也就在四十岁左右,官做得不怎么的,但对百姓还算比较上心,只是惯会在上司面前浑水摸鱼,遇事总想要捞点油水。 如果想要沂丰县平稳,赵知县这个人不能撤,但是可以降职,最好是换个不惧势力又能压着他的新知县来。 那些巴结上司的机会没有了,又有繁杂的公务在身,他自然会把心思定下来。 既然决定了要换人,那新知县的人选就是个难题。 这人出身不能太贫寒,不然扛不住上面人的施压;还要刚正不阿,敢于为民争求利益;最后思想还不能古板,要不然她推罗大娘上去这事就办不成。 具体要派谁来,还得回京仔细商量商量。 赵知县将元卿迎进衙门,伺候的人立马奉上茶点。 元卿先向赵知县揖礼,吓得赵知县连忙退后几步,急声道:“宫大人这是何意?折煞本官了。” 元卿起身,笑道:“没别的意思,就是代某些人来感谢一下赵大人,如果没有您在背后给他们撑腰,恐怕他们也不会有如今的光景。” 她今日来,就是想要从赵知县这里探知,王富贵到底与他有多少勾连。 要是过错严重的话,那县丞一职也不必给他了,直接打发走便是。 日后来沂丰县任职的新知县待不长久,如果这赵知县在任期间表现良好,那么往后等新知县调走,这知县一职最终还会是他的。 这是给他一个洗心革面的机会,毕竟赵知县也不是坏到非要惩办不可。 对于他来说,沂丰县不仅是他的第二个故乡,更是他兢兢业业二十多年的地方,没人比他对这里更熟悉。 元卿站在衙内大堂,说:“听闻赵知县与那王村长有旧?” 赵知县心里纳闷。 哪个王村长? 元卿看出了他的疑惑,便又细述了一遍:“就是徐家村的新任村长,王富贵。” 赵知县仍然一头雾水。 旁边的衙役赶忙上去附耳提醒道:“钱秀才之前找您帮过的那人。” 钱秀才是赵知县的女婿。 经他这么一提醒,赵知县就想起来了。 当时女婿托了闺女来给他说,要找他帮忙提携一个人。 他当时也不知道那人的底细,便也没有轻易答应,只说等有空了再谈。 但是女婿第二天就把人领到他面前,说是想让他的同乡去当一个村长。 赵知县当时就有点疑惑。 怎么连选任村长这样的小事也要拿到他面前? 他又看了看那人。 穿得倒是整洁,对他的态度也算恭敬,表现得有礼有度,确实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印象。 他便想着,不过是一个村长,让他做便做了罢,也没什么好考虑的。 于是后面他没有再管。 这会儿京里来的大人突然提起,莫不是那王富贵身上出了什么岔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