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翻到一半的时候,她不巧瞅见了刚才怒怼陆昭的那位刑部官员,上翻的眼睛叫他看了个分明,以为是跟陆昭一样对自己不满,随即狠狠瞪地瞪了他一眼。 元卿:“……” 她真不是故意的,兄弟! 眼看着在这儿耗半天了,也没讨论出个具体的章程来,身担重任的几位都有些坐不住了。 他们互相用眼神交流着。 大理寺卿:这讨论还有必要继续下去吗? 刑部尚书:别看我,陛下只交代了让我们看着犯人,没说要我们查案。 御史中丞:怎么麻烦事都一窝蜂地来了呢,明明再有几天我就告老还乡了呀。 大理寺卿知道这件事自己是推不了了,只能打起精神看向陆昭,现在陆昭可是他的救命草,恐怕知道这件案子内情最多的,就是他了。 收到求救的眼神,陆昭身子动了一下,懒懒地道:“别看我,我也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敢说,否则某人又不知道要将什么样的帽子扣在我头上呢,陆某上有老,还未有小,这辈子还长着呢,我不想被迫英年早逝。” 被提到的某位官员脸色一僵。 刑部尚书出来打圆场,“陆大人就不要介意了嘛,你也知道这种时候,还是查案要紧,否则我们谁也跑不了。” 这话倒是说得有几分道理。 陆昭也不再揪着不放。 “我先问诸位大人一个问题:这件案子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又是在哪儿发生的,根源在哪里?牵涉人有哪些?总要把这些都理清楚了,才能继续往下查。” 刑部尚书这几天接触的最多,故而他对此中细节知道得也比别人详细。 他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愿意出头,便只能由自己来讲。 “陛下病发之后,宫里的太医们查出来是因为陛下常常饮用的茶有问题,故而将流入宫中的茶叶细细盘查,结果查出来是江州盛产的烟茶中带有微量毒,长久摄入,才会引起陛下怒而昏厥。因烟茶最大的销售商是江州楼家所掌控,故而派人前往江州探查。通过楼家账本,我们查到了有问题的这笔账正是来自余州。” 说到余州,他忽然看了元卿一眼。 若他记得不错,这个新来的宫彬就是刚从余州来京的。 只是不知道他是否与此案也有关系,若有关的话,那连着陆昭都很有问题了。 没等他开口询问,陆昭先把这事提了出来,“你不是刚从余州那边来么,给诸位大人讲讲吧,余州的情况。” 元卿从陆昭身后站了出来,翻着本子说:“卑职去的时候,差不多刚好跟陛下的圣旨一起到的余州,安王接了圣旨后,就与卿太妃娘娘一同在高家接见了余州知府何大人。” 忽然有人出声问道:“是叫何广丞的?” 元卿杵着笔杆想了想,“好像是叫这个名,卑职当时随着家姐在外等候,并没有见到诸位贵人,所以对一些事情也是半知半解,只知道在交代完事情后,那卿太妃娘娘就回江州去了,当晚我就收到了陆大人的来信,启程从余州赶到元京。” 这么巧? 卿太妃刚回去,这江州楼家就出事了? 在座的都是官场里混出来的老狐狸,他们在这三言两语之间,嗅到了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说起楼家,众人也还是有点小心思。 毕竟楼家的财产可算得上是南方极富之家,这谁不想从中分杯羹啊。 更何况楼家还与当年的罪臣姚家有婚姻,要想搞倒他们,可是有无数种法子,他们不由地想,或许这一次楼家也是无辜的,只是被陷害了而已。 元卿低着眉,思绪间已经将老爹和温承钰的打算摸清楚了。 与姚家结亲,这是他们可以攻击楼家的另外一个点。 楼家当年与姚家有婚约。 可是这婚约履行之人是谁,却并未说明。 多年后,两家虽然依旧有来往,可是已经跻身世族之列的姚家,根本瞧不上没落的楼家子。 楼家子自小熟读圣贤书,骨子里有一份文人的清傲。 姚家待他愈渐疏冷,他也不想再凑上去讨人嫌,于是拿了当年的信物到姚家解除婚约。 他傍晚由小门而入,避开众人的视线,见到了盛气凌人的姚家主。 穷小子主动提出退婚,当时的姚家主面上挂不住,深深感觉自己被他羞辱。 就算是要解除婚约,也不该是由他来提。 姚家主便以招待贵客为由,暂时避开楼家子的要求,并且还大方地留他在偏院小住。 当晚,姚家主事的几人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最终决定在楼家子身上下手,败坏他的名声,让他从此远离元京城,再也无法以旧事来胁迫姚家。 后院的姑娘们偶然听说了这桩口头婚约。 她们一面好奇,一面带着鄙视的心思,到偏院去瞧落魄的楼家子。 姐妹几个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厌恶,转身走了。 留下一个布衣素钗的姑娘站在石头后面,傻愣愣地盯着他看。 再然后,布衣姑娘自己去向嫡兄献策,说姚家不能给人留下苛待故人之子的话柄,愿嫁给楼家子以保全姚家名声。 左右不过一个不起眼的庶女,年纪大送不出手,留在府里还多个人养活,倒不如依照她所说的,一举两得。 姚家主思量再三,赏给她一只镀金的钗子,作为嫁妆。 简单办了婚礼,楼家子携妻向姚家主辞行,再一次穿过那道小门。 这件事楼家人都心照不宣。 虽然姚家的事已过去了很多年,但也难保别人不会借着这件事翻旧账。 从楼家带来的账本都还在刑部手里捏着,他们没开口,众人也没法将这场谈话进行下去。 表面维持着和谐,暗地里却有些不痛快,这直接影响到了大理寺查案。 陆昭索性进了趟宫,拿着皇帝的旨意,把账册从刑部要了出来。 陆昭先叫元卿看那账册。 元卿走到桌前,把那一摞账册整齐了,随意翻开中间的一本来看。 基本记得都是十几年前的事,那时楼家远没有现在的家业,账册也简单,但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从不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