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静笑了笑，掀开被子下床趿拉着黑色灯绒芯布鞋和妇女主任朝外走去，边走边道：“主任，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公社书记派人把塑料膜送过来了，不过我们茅草垫子只编了两张，你去看看怎么放。” 嗯了声用搪瓷杯从缸子里装了一杯水，用清水漱了漱口，再用剩下的水洗了把脸跟着妇女主任朝大棚区走去。 苏静关门的时候专门给那胖狗仔子留了条缝进出用才用铁链锁上。 她们走远后，那土黄色狗崽子在炕边翻了个身露出白花花的肚皮，还有那肚间俏皮的小尖。 两人在金黄色的晨曦下朝着山脚走去，大棚附近一大早就站了许多人，一旁还堆着许多他们整理好的木质支梁。 “小苏！快来，这就是送胶布来的同志！” 这年头塑料制品可不好买，也不知道书记找了谁的路子买的，厂区还专门派了一辆货车来，上面是厚厚几卷透明篷布。 “麻烦了！我们在这卸两卷，剩下的还需要麻烦你拉去村委会。” “没事，应该做的！” 男人一方面惊叹于苏静的美貌，另一方面也感慨这么一个小姑娘竟然这么受重视。 “哦，我还带了个徒弟来，有什么需要他搭把手的你们尽管说。只不过他是个哑巴，说不了话。” 苏静视线随着他的指尖落在货车副驾驶上，上面正坐着一个男人，长得老实憨厚，见苏静看他也露出一个笑来。 “好。” 苏静挥手叫上来陈川海和几个青壮汉，指挥他们把最上层的胶卷放下来。 那司机开车走的时候把那哑巴徒弟留了下来，说是让他教一下他们展开铺设。 他不会说话，苏静他们也不好指挥，只让他站在一旁看他们的动作。 “啊！啊！” 然而这人也很自觉，见有什么不对就叫，人群听声音就停下来，他则走上去调整。 苏静环胸看着他利索的动作眯着眼有些怀疑，这人真的听不见吗？ “师傅！看什么呢？” 陈川海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眼就瞧见了那个肌肉喷张的男人，瞬间危机感直线上升。 自家陈老爷子说要是自己没完成他吩咐的任务就要把自己的腿打断，连忙上前一步挡住她的视线，道：“我们去那边看看，他们说有些问题想问你。” “哦。” 苏静松开手将心里的异样抛至脑后，朝着另一边走去。 陈川海松了口气，扭头看着那男人，然而那人看着却冲他憨笑一声。 “哼哼，装傻也没用！” 他低声甩下这么一句后转身跟上苏静，附近的村民听他这话挠了挠头， “陈家这小子脑子忙坏了吧？说什么呢？” 有人笑了声，似乎觉得正常，这陈家小子天天缠着苏知青，谁不知道他的心思啊，道：“不管他，咱们忙自己的！” “行。” 陈川海走过去就听见苏静询问立柱子的村民：“陈川海说你们有事找我？” 村民抹了把汗一脸懵逼，张嘴想说话，陈川海立马小跑上前装作若无其事地打断： “师傅，我记错了。那个……你要不去村委会和大队长他们一起和那个货车司机休息会？我在这看着就行。” 瞧他这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苏静皱着鼻头若有所思瞥他一眼，道：“你该不会故意把我骗过来的吧？” “怎么可能！” 陈川海当然不会说实话，抬手遮住不算太烈的日头，道：“这太阳还是很毒，我怕师傅你被晒伤！” 苏静哼笑一声，什么也不说走到路边的大槐树边靠着坐下，撑着下巴食指在脸颊处敲击。 就这么一个随意的动作都让陈川海移不开眼，直到一旁的人叫了他一声他才依依不舍挪开视线。 “咋了，叔？” “搭把手啊！也不知道站在那发什么呆！” 男人用肩膀顶了顶手上的篷布，眼里都是对他没自觉的嫌弃，随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眼里闪过了然。 “你该不会是对苏知青有意思吧，我跟你说，你绝对没可能。” 陈川海刚准备搭上篷布的手立马挪了下来，“叔，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 搭话的男人肩膀一沉，嘿嘿一笑，“人苏知青那天搜山的时候和武装部队里的一个男人走得很近，我还瞧到他帮她擦泪。 更何况人苏知青和军区人走得也近，更别说你这个泥腿子了，别想着吃天鹅肉！” “哈哈哈哈哈哈！年轻人眼光高正常，你说他干什么，你年轻的时候还不是喜欢隔壁村的村花啊？” 有人站在大棚框架里搭话，语气揶揄。 陈川海脸色发红，苏知青怎么可能和武装部队的人走得近？他怎么没瞧见有人帮她擦眼泪？ 越想越觉得他们是乱说的，帮他们把东西搭了上去转身离开。 热血下头后，他又觉得他们说的有些道理，自己一个泥腿子，苏知青听说是京城来的人，怎么可能看上自己？ “啊？啊！” 耳边传来那哑巴男人的喊声，陈川海板着脸走过去。 “怎么了？” 男人指着弯曲的篷布手舞足蹈的，啊啊啊个不停。 皱着眉看着有些偏了的透明篷布，看着在一旁擦汗的人群觉得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虽然偏了点，可是整个大棚不都被笼罩了吗，也没见得有哪漏风，没瞧见大家都累成那样了吗？休息一会儿再处理也行啊。 抬手压在他肩膀上道：“没事，你也去休息会儿，坐那儿吧！等会儿再忙不急这一会儿！” 他指着暴露在太阳底下下的田埂，和苏静坐的地方是两个方向，日头刚刚好能一直围着它打转。 说完，带着人打算去路边喝水，这是钱大队长让钱婶子送来的，里面煮了些绿豆。 哑巴男人看着他们的背影沉默，最后一言不发走上前自己一个人试图拖拽那篷布让它摆正。 苏静坐在树下眯着眼，透过走来的人群缝看见他的动作，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块朝他走去准备帮忙。 “师傅，你去哪？” 陈川海见她要过去，拦下她问道。 苏静看着他面无表情，“我体谅你们累，可是如果做事不能尽善尽美，那又何必来这？大棚关乎整个村子冬天能不能吃上绿叶蔬菜，我希望你们都能认真些。” 话落，她绕过陈川海径直走向那哑巴，留下他进退两难。 “苏知青生气了？” 身后有人问，语气忐忑。 陈川海纠结着想跟上去却又在原地踟蹰不前，最后快速转过身道：“忙了一早上，你们先休息吧，我去看看。” 他穿过人群径直倒了两杯水随后朝着哑巴男人走去。 苏静帮着他拉扯篷布，见陈川海走过来叹了口气，这人心肠不坏，就是有时候脑子转不过弯，要让人鞭挞催促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