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公社争取，将红星大队作为第一批温室大棚实验基地，这段时间大家可能有的忙了。” 轰—— 钱大队长只觉得耳朵里的耳鸣声大得让他有些恍惚，使劲甩了甩脑袋追问：“温室？” “是，如果实验成功，咱们冬天也有绿叶菜吃了。”苏静并不敢打包票，如果失败了村民们大概会对她这个出主意的人怨恨。 “好好！快！快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 钱大队长狂喜，他迫不及待推着苏静走出门，门外人群嘈杂一片。 虽然拿了钱他们是感激苏知青的，可是这日头这么大，还让他们在这等这么久，是在炼油吗？ “大家安静！苏同志有个好消息跟大家说！” 钱大队长抬手两只手使劲拍了拍，人群声音渐渐落下来，视线落在几人身上。 苏静清咳一声：“同志们，咱们大队成为永安公社第一批温室实验基地！实验成功以后咱们冬天也能有新鲜蔬菜吃了！” 她激昂的声音落下，人群寂静一片，似乎无动于衷。 然而下一秒，整个人群掀起更大的音量浪潮，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人低低抽泣的声音。 不仅他们，身侧站着的三个男人也红了眼眶有些哽咽。 自从来了北大荒，他们冬天几乎都是蜗居在家，靠着腌菜和干硬的红薯度日。 “苏知青！俺以后再也不说你了！” “我也是！” “有谁说你，你跟我们说，我们帮你出气！” “对！” 看着这一群眼眶通红却一脸活力的人们，苏静笑着点头，道： “时间不等人，各家出一个青壮年，公社书记和我说了还是给大家记工分，辛苦大家！” “不辛苦！” 各户人回家把钱藏起来以后立马投入温室的建设，苏静中午被陈老会计热情邀请回去吃了一顿不算多美味的玉米碴子午饭后也来到田里指挥。 “这个墙要舂严实一点，不然下雪压得太重会倒。” 舂墙的汉子抹了一把汗道：“苏知青你放心，俺们都是修房子的好手！村里的房子大多都是俺们修的！” “对！苏知青你去树底下坐着吧！别晒着了！” 对于他们的热情苏静无可奈何，只好把设计图给了钱大队长，让陈川海帮忙看着点，自己则预备回家。 其实她也不是很想回去，脑子一静下来她就会想起吕老，想起之前和他在屋里一起吃饭、探讨农业理论推理、如何发展农业…… 看着不远处紧闭的大门，苏静呼吸渐渐急促，最后转向后山走去。 后山原来叫不叫这个名字，苏静并不知道，只听大家都叫它后山便跟着叫它后山。 山里大多都是柞树，掺杂着些白桦树、杨树，柞树正处于花落的季节，满地花瓣。 四处有背着背篓摘野菜的小孩子，见她上山都站的远远的瞧着她，眼里是好奇。 苏静招手叫来身边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女孩身上是洗的发白的粗布衣裳，黑的白的蓝的布头拼凑成的，和和尚的袈裟一样。 “小妹妹，你过年有穿新衣服吗？” 女孩捏着衣角怯怯看着她摇头，身后比她还大的竹背篓里也哗哗响起来。 “那你有穿过新衣服吗？” 女孩又摇头，苏静鼻头一酸连忙抬起头免得让她们看见自己眼眶里晶莹的泪珠。 她前世小时候也是这样，过年没新衣服穿，捡着村里别的小孩穿不了的旧衣裳穿，衣服破了洞也是自己一针一线缝，结果就是衣服上像是爬了一只巨大的蜈蚣。 虽然隔壁婶子很照顾自己，可是她年纪也大了，穿针引线的事情她自己来就可以。 呼出一口气压下心头酸涩，苏静从兜里掏出些大白兔奶糖弯腰递给她柔声道：“你和朋友分着吃，记住不要往山里走，里面有黑瞎子。” 女孩子看着她手里的糖眼睛都亮了，咬着唇却不伸手。 “怎么了？” 女孩只摇头，盯着她手里的糖一句话都不说。 “不要？那我拿走了？” 她作势要收回手，女孩脸色通红憋出一句： “无……无功不受禄。” 没想到一个看年纪启蒙课都没上过女孩能说出这句话，苏静眼里有惊讶 “这话你是从哪学的？” 另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女孩子走了过来，将女孩护在她身后道：“山里的一个大哥哥教我们的。” “能带我去见见他吗？” 几个女孩子对视一眼，都有些纠结。 “我保证不和别人说！” 或许是她长得不像是穷凶极恶的人，女孩点头道：“好吧，你和我拉勾。” 苏静伸出小拇指和她交叠，女孩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就是小狗！” 拉过勾后苏静明显感觉到她们对自己的戒备少了，几个小孩子蹦蹦跳跳接过她手里的糖，年纪大一些的孩子却是将糖塞进了兜里。 大概是想留着以后吃吧。 她们熟门熟路地爬着山，苏静却有些力不从心，这山上的石头和树杈太多，一不小心就会崴脚。 “姐姐，快到了，快走啊！” “哎好！你们先走，我马上跟上来。” 女孩听她这么说，转过身边走边摘花，似乎真的很开心。 看着前面健步如飞的孩子，苏静揉了把脸加大步子跟上去。 从山脚走了快半个小时，苏静才看见不远处有一座小木屋，木屋外摆着一堆石头围成的火堆，里面只剩下黑乎乎的木炭和草木灰。 “哥哥！我们来了，还带来了个姐姐！” 孩子们拍着门大声呼喊着，苏静站在十步远处看着。 就当她以为没人的时候，门吱呀一声被拉开，走出来一个穿着藏蓝色中山装的秀气男人，他脸上还戴着一副方框眼镜，一副书卷气。 “你们来了，让你们写的字写了吗？” “写了！” 男人笑着揉揉她们因为营养不良枯燥发黄的头发，视线落在苏静身上。 “这位同志，不请自来，你很没有礼貌。” 哈，这人还真耿直，苏静笑了一声： “不好意思，但是这些孩子说山上有人教他们读书习字，一时间有些好奇就跟了上来。” 男人面无表情点头，“来者是客，方不方便进来喝一杯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