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之上，顾清澜笑着开口，“你今日同往常不太一样。” “是吗？” “比往日更美。” 雪凰笑了一下，“那你是喜欢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是以前的样子？” “只要是你，不管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雪凰盯着他，眼里浮出一抹疑惑，顾清澜以前都是很容易害羞的，如今说起情话来倒是愈发的自然了。她笑了一下，“清澜哥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当然。”顾清澜笑道。“在玉青坊，你我看上了同一块玉石。当时我见你第一面，便觉得似曾相识。” “是啊。你那个时候，明明第一次见我，却肯愿意将玉石分我一半。” “你还付了钱给我。” “那不是为了再见你一面嘛。” 顾清澜笑了一下，“其实我当时也有这个想法。” “可无论如何，我们的相识早已注定。不过我还是很庆幸，我们的相识，没有掺杂任何的东西。” 雪凰握住他的手，他左手指尖之中的那道血线还在皮肉之下。她感念上天让她与顾清澜相识，也不后悔因为自己的执念而不能与他相守，但她还是后悔了，如果早知道她的回来最终伤害的是她所爱之人，那她就应该坚守当时的约定，去青海湖等着他，也许就不会让他面临如此的痛苦？ 马车缓缓停下，雪凰收起所有的悲伤，笑着开口，“到了。” 顾清澜随着她走下马车，便看到了“玉青坊”的牌匾。 “你怎么带我来这里？” 雪凰拉着他进去，“我想买东西。” “好。”顾清澜笑道。“不管你今日要买什么，都由我来付钱。” “那我要好好的挑挑。”雪凰跑到了首饰摊子前，试戴了一条手链，然后伸到顾清澜的面前，“好看吗？” 顾清澜笑着点头。 雪凰似乎不太满意，又换了一条，可挑来挑去，却都放下了。 “不喜欢吗？”顾清澜耐心的问道。 雪凰摇头，“要不你帮我挑吧。” “去二楼挑吧。” “在这里就行。”雪凰笑道。“这里更轻松自在一些。” “那好。”顾清澜拉着她来到另一个摊位前，仔细挑选了一番。 雪凰只是看着他，明明只是挑个首饰，却认真的像是在完成什么大事。 顾清澜选中了一只晶莹剔透的白色玉镯戴在了她的手上，“喜欢吗？” 雪凰回过神来，笑了一下，“我想要青色。” 顾清澜笑着点头，重新挑了一只烟青色的玉镯戴在她的手腕上，她的手腕纤细而白嫩，这镯子更衬得她皓腕如雪，手若柔胰。可他觉得只要是雪凰戴着，便都好看。“这个如何？若是不喜欢，我再帮你挑。” “就要这个了。”雪凰笑道。 “不再看看其他的吗？” 雪凰摇头，“就这个。” 顾清澜直接去柜台付了账，然后同她出了门。“你还想去哪？” “去吃梨花糕！”雪凰笑道。 “好。”顾清澜应了一声。 二人放弃马车，直接徒步走在街上。 他们去吃了梨花糕，又去了其他的地方，一天下来，几乎走遍了他们曾经一起去过的地方。临江台、月神树、惊梦园、碧波湖，还有锦绣楼，甚至是大街小巷。 雪凰突然发现，他们之间的回忆原来这么多。 这一天的时间，根本走不完。 天已经黑了，但在满街的灯火下，还是那么的明亮。 雪凰不想回去，牵着顾清澜的手走在街上。 街上还有许多的夫妻，也同她们一般，却更亲密一些。有的丈夫在给妻子挑首饰，有的丈夫在给妻子喂东西，还有的会任劳任怨的提着重物笑着跟在妻子的身后，而妻子则是满脸的笑，依偎在丈夫的身边，或者替他擦去额头的汗。 雪凰觉得她们的笑容，是那样的满足和幸福。 她垂头看了一眼她与顾清澜十指相扣的手，微微的笑了。 前面是绫罗阁，望着那牌匾，她笑着开口，“清澜哥哥，我还想要一件衣服。” 顾清澜点头，“走吧。” 雪凰同他进去，便发现绫罗阁最近出了很多新款式，在色彩的搭配上也更加的唯美华丽。 顾清澜知道雪凰喜欢素色，但其实她穿其他颜色也很好看。 他指了一下那套蓝粉相间的衣裙，“不如试试这件吧？” 雪凰没有回答他，他回头望去，却发现她站在一套红色的衣裙面前出神。他有些意外的走过去，那是一套大红的广绣百褶红裙，用金线绣着精致里铃兰花。“你喜欢这个？” “我想试一下。”雪凰道。 掌柜立即走了过来，“姑娘这边请吧。” 雪凰对着顾清澜道：“等我一下。”随后，她同掌柜走进里间。 顾清澜在外等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便看见雪凰换好了衣服走了出来。只见她一袭红衣款款而来，身姿轻盈，宛若步步生莲花。双眸若如月光皎洁，在灯火之下仿佛笼罩了一层星光。整张脸灵气逼人，微笑之中又带了一丝独有的妩媚。 她来到他面前，张开双臂转了一圈，水袖轻扬，罗裙飞舞，微微卷曲的长发随着舞动，整个人竟有着一种空灵的美。 顾清澜有些看痴了，直到雪凰问他，“好看吗？” 他回过神来，明明饱读诗书，却一时间找不到词语来形容，只道:“好看，很好看。” 雪凰去照了一下镜子，嘴角的笑意带着一丝满意却也有一丝悲伤，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穿过红色。 这件衣服很艳丽，美得像是嫁衣一般。 今日她愿意为顾清澜穿一次红衣，只为他自己。 她笑着回头看向顾清澜，“付钱吧。” 顾清澜点点头，把钱交给了掌柜。 那掌柜询问，“姑娘，要给您包起来吗？” “不用了”，她牵着顾清澜的手离开，“我再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天色不早了，你累不累？”顾清澜问道。 雪凰摇头，“你若累了，我们乘车过去吧。” “我不累”，顾清澜笑道，“你想去的地方我都会陪着你。” 雪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她最后带着顾清澜去的地方，是望星楼。 从这里望去，可以望见大半个尚阳城的风景。 此刻天空月朗星稀，明月高悬，天河无比的清晰。而脚下则是万家灯火，人声鼎沸，繁华热闹。 夜色之下，雪凰的眼睛犹如星辰一样，却似乎隐隐有水雾划过。“清澜哥哥，你说太平盛世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 顾清澜望着长街，“是。但这只是我们现在看到的世界，在灯火照不到的黑暗里，仍旧满是人间疾苦。” “我记得你同我说过，如今的流云大陆，九国纷争不断，每一次战起，饱经苦难的，是这芸芸众生。” “是。”顾清澜叹道。 “如今的北凌朝堂，内忧外患，外有天启虎视眈眈，内有权臣当道，战虽未起，可北凌的百姓却依旧饱受苦难。” 顾清澜迎风而立，神色坚定，仿佛万千风雨在前，却依旧不会后退半步。“我与殿下，必拨乱反正，肃清朝纲，还朝堂政治清明，还百姓一片盛世。” 雪凰看着他，“清澜哥哥，你所愿亦是也所求。你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不管你要走一条什么样的路，我都会守护在你身后。”无论我们是不是在一起。 顾清澜认真的看着她，“我定会拼尽全力，实现你我之愿。” “你还记得我们在青松山的山谷遇到的那柄天乾剑吗？” 顾清澜点头。 “那你可还记得，它的意义？” “帝王之剑”，顾清澜道，“战风云，平乱世，开疆拓土，守黎民苍生。” 雪凰笑了一下，“我其实并不相信仅凭一柄剑就能让这乱世出现一个千古的盛世明君。” 顾清澜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提起天乾剑，但他隐隐觉得雪凰同他说这些话似乎有别的含义。“你想说什么？” “我想看一看，这世间会不会出现那个盛世明君。”雪凰望向下面的万家灯火，神色清冷而坚定，“我记得那位前辈说过，你我身上有着天乾剑认可的东西。我虽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是什么？” “盛世明君只有一个，但其背后却有无数同行之人，我们或许没有执剑的资格，但却可以帮一人成为这执剑人。” 顾清澜的眼神微微变化，他明白了雪凰的意思。 一个帝王，就算他再有能力，也不可能仅仅凭他一人就能做到。他的帝王之路，需要志同道合之人，需要鲜血和牺牲。 如果这些愿意为了为他牺牲之人也将成为他永远背负的动力。 而他也并不需要拔出天乾剑，他只要坚守信念，去成为那个人即可。 “我明白了你的人选。”他道。 “五哥。”雪凰笑道。“他是个好人，他承担得起我们的期望。” “我也希望他能成为那个执剑人，于公于私我都不想他输。” “那我们就一起帮他吧。”雪凰握紧了他的手，“不管未来发生什么，我们都朝着同一个目标而努力，这是我们的信仰，就如同我们的心永远在一处，哪怕……”我们不能在一起。 最后一句话，雪凰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