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过博陵崔氏? 独孤皇后第一个不答应。 然后,杨显也不会答应,他已经下定决心,先从博陵崔氏下手,削弱世家门阀在朝野的影响力。 杨显没有回应崔景哲的请求,淡淡说道:“来人,先将崔景哲送回府中,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外出,等候最后处理结果。” 这就是软禁了。 崔景哲明白,杨显没有同意他的请求,准备对博陵崔氏下狠手了。 呆了一下之后,崔景哲突然喊道:“陛下,万万不可啊。” “陛下借助世家门阀之力得了天下,如今大吴国尚未平定,江北亦不稳固,陛下却要对世家门阀下手,无疑是自毁长城啊。” “燕郡王击败匈奴,固守燕州,于大楚国确实有功。” “然,燕郡王居功自傲,只为燕货南下之事,便戕害朝廷大臣,此非为臣之道也。” “又,燕郡王不敬父母,不亲兄弟,只是嘴上说什么家和万事兴,实则乃为东宫之祸也。” “其三,燕郡王府中美色众多,更是极为迷恋前周宠妃,久之乃为取祸之道也。” “其四,皇后偏爱燕郡王,可为祖母情深,然陛下岂能断国事而听一妇人之言,此乃后宫干政之始也。” “陛下,微臣满心只为大楚国安危考虑,生死已置之度外,不惧得罪皇后与燕郡王,还请陛下明鉴。” 这一番话,一下子就惊呆了场中所有人。 崔景哲这是要绝地反击了。 成了,博陵崔氏就能保全。 不成,崔景哲就是自己找死,杨显处置博陵崔氏的手段会更加激烈。 不过呢,崔景哲也有他的聪明之处。 第一,崔景哲抛出了楚红穗之事的缘由,是因为云州之事,是杨枫故意找博陵崔氏的麻烦,博陵崔氏只是被动反击,所以才会对付杨枫。 第二,崔景哲抛出了太子杨钦,希望杨显与独孤皇后看在杨钦的面子上,能从轻处置博陵崔氏。 第三和第四,算是死谏了,向杨显和独孤皇后表达他的忠心。 虽然有点冒险和激进,可一旦能触动杨显心中的那道弦,未必不能逆转局势。 只可惜的是,崔景哲没有看清燕货南下的真正背景,亦不知杨钦杨枫父子矛盾的真正缘由,更不知杨枫迷恋云媚儿的真正目的,还不知杨显和杨枫之间的一些暗中交易,偏爱杨枫的人不止是独孤皇后,还有杨显。 此话一出,杨显阴沉着脸,没有开口。 独孤皇后更是勃然大怒,凤目圆睁,怒视着崔景哲:“崔景哲,安敢如此放肆。” 崔景哲急忙再喊:“陛下,微臣死谏,还请陛下圣裁。” 既然已经彻底得罪了独孤皇后,崔景哲也就顾不得许多,只能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杨显身上。 听崔景哲这么一喊,独孤皇后便不再开口,只是冷哼一声,等着杨显发表意见。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独孤皇后再开口,不管有没有理由,干政的罪名是逃不掉的。 独孤皇后很聪明,知道崔景哲是故意激怒她,让她在冲动之下做出干政的行为,从而可以换来博陵崔氏的全身而退。 见独孤皇后竟然没有上当,崔景哲登时就心凉了一半。 这个大楚国的第一女人,果然是极难对付,看来,今日之事只能全看陛下能否被我说动了。 局面,沉默了一会儿,杨显终于开口了。 “燕货南下,则燕州富庶。” “燕州富庶,则燕州强盛。” “只有燕州强盛,方能在朕南下平吴之时,为朕抗住大荒国之兵锋。” “不然,平吴大战开启,我大楚国北境有危,则我大楚国便有灭国之厄。” “故而,燕货南下,事关我大楚国安危,然你博陵崔氏,愚不可及,竟然故意阻拦此事,那崔广瑞百死亦不能赎其罪。” “其二,家家有本难念之经,你非东宫之人,安知东宫之事?” “枫儿数次回京,于东宫礼数并不曾少,如何是不敬父母?” “柏儿找枫儿要账,枫儿找柏儿要账,此乃礼尚往来,如何便只是枫儿不亲兄弟?” “再说燕郡王府,枫儿为保司徒倩安全,不惜写下休书,以全其义。” “枫儿与司徒倩、萧月琴恩爱有加,燕州百姓人人效仿,在燕州乃为佳话,如何不是家和万事兴?” “其三,燕郡王府美色众多,其中半数以上乃是朕与皇后赏赐,并非是枫儿所求。” “枫儿虽然最宠那云媚儿,然你可知,国之亡,不在红颜祸水,而在昏君无道。” “而且,云媚儿虽宠却不骄,上敬王妃,中谦滕妾,下宽仆从,更是苦练武艺,能与石青珺大战数十回合,更身兼燕州女卫统领之职,护卫燕郡王府后宅安危。” “如此奇女子,天下少有,枫儿对其宠爱,有何不可?” “其四,皇后虽护犊情深,但并非不智之人,只是为枫儿抱不平,何来干政之说?” “崔景哲,你口口声声说是为大楚国,然你对燕州与枫儿情况并不了解,便冒然死谏,逼着朕宽恕你博陵崔氏,严惩枫儿,朕看不出你忠心何在。” “枫儿于国有功,在燕有德,乃是我大楚之柱国也。” “须知,枫儿倒,则燕州弱。” “燕州弱,则大楚危。” “崔景哲,因家族利益受损,你可不顾大楚国之安危,为崔广瑞出头。” “崔景哲,因为罗红楼利益受损,你亦可不顾大楚国之安危,为崔广州出头。” “计败,则用死谏之法,逼宫于朕,妄图逆转局势,实乃小人之私也。” “朕本来念在你在朝为官多年,已准你请辞,全身而退。” “然,你却不知进退,朕自然不会再容你。” “你崔景哲这些年来之所作所为,朕会下旨让锦衣司和监察卫进行调查。” “若你真是忠臣,朕自然会让你官复原职,甚至于更进一步。” “若非如此,那就按照大楚国律令,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朕与皇后都乏了,今日之事就这样吧,尔等跪安。” “至于崔景哲,先打入大牢,等锦衣司与监察卫调查结果出来,再行处置。” 崔景哲如五雷轰顶般,一下子就瘫坐在地上,神情呆滞,两眼发直。 弄巧成拙了。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