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见如蔓与自家外孙女聊得欢快,心中也很是高兴,饭也多吃了几口。 “这家里倒是许久不曾这般热闹了。如蔓姑娘有所不知,前日恰好是我这外孙女儿的生辰。自前些年我老伴儿过世,这些年她的生辰都是我们二人草草吃顿饭罢了,今日来了两位客人,也能多说上几句话,就当是再过了一次生辰罢!”老夫人笑意盈盈。 听到这话,卢纯儿却并不多高兴,眼底有些黯然:“虽是我的生辰,但也是母亲的受难日,只可惜此生是无缘孝敬了。” 听到卢纯儿这番话,老夫人的笑容有些僵住:“今日有客人在,可别说这些丧气话了。” 随即又有有些歉意的冲如蔓道:“好好的一顿饭,便闹得这般不愉快,让两位客人见笑了。我这外孙女儿不懂事,也不顾这桌上有客人在,净由着自个儿的脾气来了。” “没有的事,想来纯儿妹妹也是触景伤情罢了”如蔓安慰道。 然卢纯儿却没有听进去二人的对话,仍是自顾自伤感道:“这些日子,常梦见亡故的母亲同我诉苦,说她生前所受的委屈,我纵使再恨那两个心毒的人,可总归是帮不了母亲什么,只能日日愧疚着。” 老夫人叹了口气,问她:“那云儿……可有同你讲过其他的话?” “她说这些年不曾在我身旁陪伴我,留我一人孤单长大,实在心疼,又说死前蒙受冤屈,定是要报仇雪恨的。这二十年来,她每每在我生辰这几日托梦于我,都要说这些话,看她那般痛不欲生的模样,实在让我难受。”卢纯儿拍了拍胸口,只觉有些烦闷,又有一丝窒息感。 如蔓偷瞄一眼二人的神色,犹疑一番,便开口问道:“纯儿妹妹,你母亲托梦于你时,可是一身红衣,双目赤红,有些许狠厉?” “你如何得知?”卢纯儿有些讶异,连同一旁的老夫人亦是探究的看向她。 “我先祖是道士出生,故而我也学了些不入流的法术,适才听闻纯儿妹妹的亡母所说的报仇雪恨之事,让我有了些怀疑。” “此话怎讲?”卢纯儿继续问道。 如蔓作势思考一番,道:“我曾听家中老人说过,这人死前但凡有极大怨念的,死后便会化作红衣厉鬼,不甘心就此转世投胎,往往会逃出阴间,直至他所恨之人得到报应,他才会消去怨念,回到地府投胎。” 听到这里,老夫人似是想起了伤心事,放下碗筷,拿出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又感伤道:“我那过了身的女儿是个命苦的,虽是个贤良淑德的,可就偏偏不得夫家的心。后来她夫家从青楼带了个女子回家,日日给她气受。后来那青楼女子与那个没良心的,二人狼狈为奸,诬陷我女儿与下人私通。我女儿是个性子倔的,一时想不开,便悬梁自尽了……她受了这般委屈,又怎会没有怨念呢?” “唉。”如蔓叹了口气,“这亡魂一旦离开阴间,一个不慎便会魂飞魄散,世上的道士何其多,并不会个个都放过这些鬼魂。更何况是红衣厉鬼,若遇到道法高深的老道士,那定是死路一条,那投胎转世的机会都得不到了。 虽说您女儿此番离开阴间,是为了报仇,而那卢绍也确实该死。可仅仅为了报仇,而将自己陷于这般危险的境地,实在不值得,若因此失了转世的机会,那便连重来一次的机会都没有了,而作恶之人,就算生前未得到报应,死后定是要入地狱受刑的,无需太过执着。” “那可如何是好?”老夫人听到如蔓的话,有些担忧。 “想来真正击溃她的,不是在卢府受过的种种委屈,是二人诬陷于她,令她百口莫辩罢。我想只有报官,证明她的清白,让有罪之人就地正法,她才会释然。” “报官?我们何尝没有想过。可我们拿不出证据,而那杀千刀的,口口声声说那么多双眼睛看在眼里,证据确凿,私通已然是事实,又有谁替我们作证?若是我们贸然报官,怕是申冤不成,反污了我女儿的名声。可我女儿向来是个贤惠的女子,她为人如何,大家都看在眼里,我们又怎会相信她通奸呢? 这些年来忍气吞声,日日愧疚,实在恨自个儿没用,无法为女儿证明清白。我那老伴也因此郁郁而终,直到临终前都念着这事儿,死不瞑目啊!”老夫人声泪俱下,连一旁的萧何意也放下了碗筷,有些愤愤不平。 “婆婆,你们可以去寻那位下人,想来只有他能证明您女儿的清白。”萧何意难得开了口。 “寻不到的。”卢纯儿摇了摇头,“这些年舅舅常私底下派药铺中的人手去寻,那下人的老家也去了好几次,就是没能寻见。” 如蔓沉吟半晌,开口道:“若有那下人用过之物便好了,我那不入流的法术倒还能派上用场,能勉强算出他的方位。” 其实如蔓何须费力去寻那那下人用过之物,只需掐指一算,便能算出下人所在。然她身处凡尘,总须藏拙。 “不知……那卢府可能找到?”卢纯儿提议道。 “都过去这么些年了,那下人的东西,早该没了。”老夫人有些不赞同。 “外祖母,您有所不知。”卢纯儿摇了摇头,“我在卢府的那些年,尽管年幼,但记忆却很深。我还记得,当时府里有个浣衣的丫头,与那下人相互爱慕。然那下人从府中离开以后,那丫头却未同他离开,想来,那丫头定是有那下人用过的东西的。” “此话当真?”老夫人眼中有一丝欣喜。 “嗯。”卢纯儿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便好了,只要寻到那浣衣的丫头,我相信此事便能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如蔓微微一笑。 一旁的萧何意见事情有了些转机,虽是不动声色,但他心情似乎好了许多,便端起碗筷,继续吃起了菜。 “纯儿妹妹与老夫人放心,我定会帮你们这个忙的。” “那可真是麻烦你了,你一个生人,还对我们这般尽心。”老夫人有些不好意思。 “老夫人可别这么说,我们原先也只想要口水喝,您却让我们留下来用饭,您对我们两个生人,不也很尽心么?” “倒也有几分道理。”老夫人笑着点点头,“原想着留过路的客人吃个饭只是顺便的事,没想到却迎了个贵客。” “都是举手之劳罢了,无需挂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