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日念尘与慧心刚到灵目山脚下,将蒲团一收,又变回了那把拂尘。两人又往西走了二十里,来到桐州境内。 江南多富庶之地,桐州便是其一,水网密布,又良田无数。且农妇多养蚕,此地所出丝绸,皆是上品。故桐州多商贾,而这桐州商贾之中,朱、吴二家最大,两家实力相当,皆以远销丝绸、布匹为主,故相看两厌,私底下免不了动些手脚,坏对方的财路。 慧心自来到桐州,便对此处甚是新奇,街上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这且商贩无数,玩意儿也是五花八门,这对从未体会过人间生活的慧心而言,甚是有趣。 “念尘,这里头住着什么人?怎么不让我进去?”他拉着念尘四处乱晃,一会儿这看看,一会儿那瞧瞧,差点闯进了花楼,吓得念尘赶紧将他提出来。 “那里头是老虎,会吃人的!”念尘没好气道。 “可我倒觉得这老虎生的甚是好看,”慧心好奇的眨眨眼,“而且看不出是会吃人的模样啊。” “就说你笨吧,这老虎虽生的娇美可人啊,实际却甚是狠毒,吃起人来可是连骨头都不吐呢!”念尘敲了慧心一记板栗,以孺子不可教也的眼神看着他,殊不知她自个儿就是那只最大的母老虎。 “好吧。”慧心摸了摸头。“对了念尘,你不是要来捉妖吗,那这妖在何处?” “就在那。”念尘指了指县衙的方向,却并不急着过去,甩了甩拂尘,拉着慧心反身钻进了花楼隔壁的茶馆。慧心虽摸不着头脑,但也没问。 “且说这吴硕林吴员外啊,本是洛镇乡下的穷苦人家出身,父死母亡,后被亲戚卖到朱珍朱员外府中为仆。十三四岁的年纪,又聪明能干,还识得几个大字,便作了大少爷的小书童。这大少爷是嫡出的儿子,有个一母同胞的妹妹,诶,就是那位早已香消玉殒的朱府四小姐朱清婉。说到这朱四小姐啊,便不得不提提二十年前的那段荒唐事了……”说书人侃侃而谈,两人在角落听得入了迷。 走出茶馆,念尘觉得这吴员外之事有些蹊跷。短短二十年间便富甲一方,可同有百年基业的朱员外旗鼓相当,这之间,又有什么是外人所不知的秘密。 有这般能力,定是有人在背后相助,且此地鱼龙混杂,据她所知,自古来山下界而来的妖怪就有不少在此,若真有妖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她也免不了要大义灭亲的。只是这朱清婉之死……摇了摇头,暂时先不想这些。当务之急还是先去县衙,定能得知些什么。 念尘与慧心小和尚并肩往县衙走去,路人无一不纷纷侧目。小道士与小和尚同行,一个是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另一个是八岁的小娃娃,真真是稀奇的紧。 二人刚到门口便被衙役拦下,念尘眼珠子一转,开口道:“二位官爷,我二人是为知县夫人而来,听闻知县夫人近年梦魇缠身,恐有妖邪作祟,师傅特派我前来捉妖。” 衙役似有不信,但又见念尘二人年纪不大,便放下心防。“两位稍等,待我去通报一声。” 不消片刻,便有管事出来将二人接引至内宅一偏厅。 刚进内宅,念尘便察觉此处有丝古来山之灵气,又隐隐有些妖气,心下早已了然。 只见一男人于上座端坐,不惑之年,神情严肃,透出些许威严的气势,念尘便知这定是桐州知县王道远。念尘拱了拱手,慧心亦双手合十,对男人揖礼道,“见过大人。” 知县见念尘二人已到,忙站起身道:“小道长与小师傅快快请坐,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谢大人。小道念尘,这位小师傅……” 话没讲完,慧心便急急抢着回答:“小和尚法号慧心!” 知县微微一笑,只觉这小和尚甚是可爱。 “小道长,不瞒您说,贱内自五年前从越州省亲回来,不知为何便日日梦魇缠身,如今愈发憔悴起来,我为其寻遍天下名医,皆是毫无办法。莫不是府中真有妖物在害她?见她如此,我实在是心痛。”知县王道远表情甚是凝重。 “不知夫人现在何处,小道需见过之后再行定夺。”念尘虽知府内有古来山之妖物,但终究不知那物在何处,这府内既只有知县夫人受梦魇缠身,那物定也是与她日夜相伴才对。 知县虽心下有些不愿,但觉得还是应以夫人的身体为重,遂唤来知县夫人的贴身丫鬟,嘱咐道:“将这二位带到夫人房中,切莫对外声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