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苒微微从他那禁锢着她的怀里退出来,她抬手,要捏出一个小小的火诀点亮屋里的蜡烛,却被他先一步的抓住了她的手。
在黑暗里,他的声音低低的传来,“苒苒,我现在的样子……很难看。”
温苒心底里憋着的那股火气终于冒了出来,“多难看?是你长了尾巴了?还是你身上长了鳞片了?”
他身体僵硬,嗓音里不禁都有了慌乱,“苒苒,我……我……”
却因为难以启齿,他不敢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温苒深吸了一口气,反过来抓住了他的手,“在北域的那段时间,你或许都不知道你在睡着了的时候,会不自觉的露出白色的尾巴紧紧的缠着我吧。”
是的,温苒早就发觉他身为人类的身份不对了。
可是那个时候他在人前一个样,在人后又一个样,借着能和他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她也曾经观察过他是不是用了什么改变容貌的东西或者是术法,但事实证明,他就是这副容貌。
正如温苒之前所说,哪怕是双生子也总会有细微的差别,但是这差别在他的身上并不存在。
她便只能猜测登仙府的大师兄,确实并非人族。
那是在北域的第一晚,他缠着她睡着了之后,温苒半夜就因为感觉到不对而醒了过来。
然后她就差点被吓到心脏骤停。
少年睡得很熟,紧紧的拥着她不肯放手,可被窝里,他的那双腿却成了白色的尾巴。
那长长的尾巴从她的腿上开始缠起,绕了一圈又一圈,直至缠到了她的胸前。
甚至是一低头,她就能看到那翘起来的尾巴尖尖,偶尔随着他的呼吸时,便轻轻的跟着动一下。
她讨厌昆虫,当然也不喜欢那像是没有骨头的,在地上蠕动的爬行动物。
天知道最后她究竟是怎么接受了他的尾巴的!
少年干净的声音里藏着颤抖,“苒苒……你早就知道了……”
“是,我早就知道了。”温苒还是点亮了烛火,她看着眼前的人。
那白色的蛇鳞零星的点缀在他的脖子和侧脸上,褐色的竖瞳里就算落了烛光,也还是显得那么阴森诡谲。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的存在大概还是有点道理的。
因为对于与自己不一样的种族的生命有了人类一样的形态时,心底里就会自然的涌现出一股不适感,所以人们才会忍不住用恶意去揣测他们。
而她此刻正靠在这个异类的怀里。
坐在角落里的少年,他的身上还有着好几个血洞正在流血,染红了他的白衣。
许是之前担心她害怕,他长长的尾巴都尽量的蜷缩在一起,不让她触碰到,她早就知道这白色的尾巴有多么的干净,到了后来,她心底里甚至都愿意用漂亮两个字来形容。
但现在,这条尾巴上伤痕累累,鳞片掉落的地方能看到模糊的血肉。
他的脸色苍白到了可怕的地步,生命力似乎正随着那伤口里的血液而流逝。
但他像是恍若未觉,只是一昧的用那双不属于人类的眼,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
温苒拿出了一个药瓶,她的手抖了好几下,才成功的把补血丹倒了出来,送到了他的嘴边,她说:“吃了。”
他听话的张开了嘴。
温苒又努力保持冷静的从药瓶里倒出来药,可这次还没等她送到他的嘴边,那安静了许久的白色尾巴终于按捺不住,即使是布满了伤痕,也统统都缠绕在了她的身上。
尾巴把她腰间都勒的紧紧的,微微用力,便带着她陷入了他的怀里,鼻尖萦绕着的都是属于他的血腥味。
都贴得就这样紧了,他却还不满足,还要用双手禁锢着她,不容她有任何退后的可能。
他的头埋进她的脖颈间时,那侧脸上的鳞片咯得她的脖子有些痒。
还记得在北域,他们坠下了山洞后,她曾经生气的说了那么一句话:“就算是你下地狱了,你爬也要给我爬回来!”
而到了现在。
遍体鳞伤的少年,在这个血腥味弥漫的屋子里,牢牢的抱着怀里的女孩,轻声的说:“苒苒,我爬回来了,所以……你不要丢弃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