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 英租界，一座电车站台。 “号外号外~！号外号外！” “永鑫公司被神秘白人男子，孤身突入总部。三大亨之一，大帅张万霖当场身首异处！死无全尸！” “号外号外！” “小孩，你过来，报纸给我拿一份！” “来来来，给我也拿一份！” 这新闻太爆炸了。 横行上海滩多年，嚣张跋扈、无恶不作，恨的人牙痒痒却没人能惹得起的张万霖，就这么死了。 还是死在永鑫公司总部，还尸首不全，这里的故事可太吸引人了。 电车站台等车的人，纷纷掏钱买一份报纸。小报童开心的收钱，给这些人分着报纸。 感谢张万霖，活着没做半点人事儿没关系。死了能给咱的报纸带来这么多销量，也算他做了件善事。 “先生这是您的《星报》，您拿好了。” “这是您的，” 这个报童的报纸还没分发完毕，另一边又狂奔过来另一个报童。 “号外号外！三菱银行上海总部惨遭血洗，176名员工全部身亡！215吨黄金、612万日元不翼而飞！” “号外号外！” 电车站立时一片哗然。 这个消息事关日本人，还关联着这样一笔巨款，远比死掉一个张万霖更加劲爆！ “给我来一份！” “快给我也来一份！” “还有我！我要一份！” 能坐电车上班的，显然不缺两份报纸钱，大部分人都是买了两份报纸。这两个新闻都想看，自然不能错过。 类似的情景，在1919年3月19日早的上海滩，到处发生着。 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商业精英。 无论是市府高官，还是英、法、美的洋人。都知道一场不可避免的风暴，又要降临上海滩。 与两家是否有关联的势力，都在拼命派人四处打探，做下这两件大案的，到底是何许人也。 从来不缺新闻的上海滩，因为两个新闻，舆论被推到沸点，整座城市都在热议这两件事。 上午。 法租界，霍公馆。 一千多平的花园里，密密麻麻站着三四百号牵着狗、背着枪的永鑫弟子。 之所以站着，而不是巡逻，原因不必多说。除了给车进出留下的过道，哪还有人能挪动的位置。 而公馆外的马路上，四处走动着不知多少腰里别着砍刀斧头的永鑫弟子。 看来亚瑟这一波操作，是把霍老板吓得不轻。 公馆内，大客厅，沙发上瘫着、坐着两个人。 顶着黑眼圈的霍天洪，眼睛血红的陆昱晟。还有站在一旁，脸色惨白的师爷，一起在听沈达汇报。 沈达。 法租界巡捕房探长，也是十三太保之一，十三路擒拿手难逢敌手的教头。 为人正派，素有善心，是十三太保之中难得的正面人物。此时却不得不卑躬屈膝，向霍天洪这个全上海闻名的黑帮大亨汇报工作。 因为霍天洪其人，武不如张万霖敢打敢拼，文不及陆昱晟足智多谋。 可他却攀上了法国人的关系，成为法租界华总探长，法国人在他背后，为其张目。这也是无论张万霖还是陆昱晟，怎么发展个人势力，都要屈居其后的唯一原因。 背靠法国人，他们才是名震上海滩的三大亨。没有法国人罩着，不过三个大混混而已。 霍天洪作为他的顶头上司，沈达再不情愿，也必须服从其管理。 “我跟英租界、美租界，还有公共租界的探长们全都打听过，他们的区域内，近期并没有画像中这号人物出现，此人显然并不是英美来客。” 霍天洪猛然起身，暴喝一声“胡说！不是英国人、美国人，难道还是法国人吗？！法国人不长那个样子！” 长期跟洋人打交道的霍天洪，完全分得清爱尔兰、英格兰人，还是高卢人，并不会对洋人脸盲。 陆昱晟连忙劝阻“大哥息怒，慢发火的。” 他始终红着眼，不知是物伤其类的感伤，还是被吓的整夜睡不着觉熬的。 霍天洪气呼呼的又靠回沙发上。 “沈探长。” 沈达连忙恭敬看向陆昱晟“陆老板请说。” “侬要用心啊。阿拉兄弟三人情同手足的，如今二哥就这么死了。不止大哥，阿~拉也是憋着股气在心里，侬可晓得？” “这股气不发出来，阿~拉不得安宁啊。” 沈达额头流下一道冷汗“卑职明白！卑职以为，这个洋人很可能是偷渡来的，并没有在各国大使馆报备。我这就联合各国巡捕，展开地毯式巡查，一定尽快把人找出来。” 在上海定居的洋人不过17、8万人，排查工作难度不大，就是需要时间。 陆昱晟面无表情说了句“不是尽快，是必须立刻、马上把他给阿拉揪出来！” 随后又平静说道：“沈探长辛苦。” 师爷明白这是送客的意思，一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沈达对两人敢怒不敢言，没用师爷送，自行转身快步离开霍公馆。 等他离开，师爷夏俊林开口“二位老板，恕我直言。就算我们现在找到那个洋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以他的身手。。” 看霍天洪又有暴怒的意思，陆昱晟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单枪匹马闯进公司，当着阿拉的面前杀死二哥，还要把他的头砍~掉，让他尸首不全。然后潇洒离去，阿拉永~鑫这次丢人丢大啦。” “于私，不把二哥的头拿回来，阿拉兄弟二人，如何给二哥家人交代？永鑫弟子们如何想？” “于公，这个场子不找回来，外面那些等着看阿拉笑话的如何想？永鑫还如何在上海立足？” 道理，师爷不是不明白，但是他却不敢苟同。 两位老板并不擅长打斗，可能对那人的威胁看得不够清楚。实力越强，才越知道那个洋人的恐怖。 作为十三太保之一的师爷，昨天在脑海中回忆一整晚那个洋人的身手。十分确定，哪怕给他100次机会，他也没有一次战胜对方的可能。 霍天洪横了他一眼。 “阿拉昨晚连夜去找了法国人，他们已经答应，支援2挺达尔内机关枪，10支sta冲锋枪，还有100支美乐1917式步枪。” 嚯！法国人下血本啊！这都快赶上上海县城里，国军一个营的装备实力（现在还没靠上老美，都是杂牌军）。 夏俊林立时觉得永鑫又行了，除非面对的是鬼非人。否则只要找到他落单的机会，把他堵在不好施展的巷子里，保准能把他打成肉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