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帆的眼前,前都盐案孔目王昀家宅,原本修葺的十分精致豪奢的庭院正中。 此时摆满各色箱子、花瓶,还有许多餐具、厨具,极其凌乱。 不像个豪宅,倒像是小杂货市场一样,极不和谐。 而童舟,这位顾千帆眼中的危险人物,此时正坐在堆叠在一起的几个大箱子之上,苦恼的揉着脑袋。 这一切看在顾千帆眼中,就显得格外和谐。 伊恩单膝跪地,向着童舟报告“大人,您在半路放下船的那位顾大人,我带过来了。” 童舟挥手让伊恩起身“起来起来,以后在这人面前,不必装模作样的表达恭敬。” 在外面时,童舟也不阻拦船员对他表达恭敬。 身处大宋世界,这样提高他逼格的事,他也不会故作姿态的表示什么人人平等,不讲虚礼。越虚,宋人对他才会越尊重。 只是私下里,还是要求这些船员们,对他随意一些为好。 随后看向跟在伊恩身后不远的顾千帆,还有他带着的那个歪嘴龙王小跟班。 “顾大人,别来无恙。” 陈廉小眼睛在眼眶里不住滴溜溜转着,看着眼前这髡发流求商人,大开眼界。 他就那么叉开双腿,吊儿郎当,一点也不庄重的坐在高处箱子上,语气随意的跟顾大人打着招呼。 “童公子,顾某来此,是向公子表达谢意。” 童舟闻言哈哈大笑“顾大人,咱们两人何必如此虚伪?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来的。” 随即跳下箱子,站在顾千帆面前。 “我见你看到我的眼神,就知道你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若是没其他事情,那你就走吧。我还得接着头疼这个家,要怎么布置呢。” 顾千帆不想他这个大炸弹住在东京,又知道拦不住他的纠结心思,童舟哪会不懂。 看他开口送客,陈廉更是惊奇。这世上,竟然还有在‘活阎罗’面前,如此从容的胡商吗? 不过想着顾千帆的话,不敢有任何表现。 顾千帆丝毫没有谎话被戳穿的难堪“童公子说笑了,顾某确实专为来感谢于你。你与顾某有救命之恩,自然算是顾某的朋友。公子不会不欢迎我吧?” 童舟沉吟。 “公子当真不欢迎顾某?” 童舟嗤笑“我这门,还真不是谁都能进的。别人不行,你顾大人倒是可以进。以后别公子公子的,叫我济远吧。” 普通npc不值得童公子浪费表情,顾千帆勉强算半个可以的。 顾千帆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济远也不必称呼我为顾大人,叫千帆便是。” “那不行。”童舟横眉不依,顾千帆面上露出一阵疑惑。 “你年纪那么大,叫你千帆不合适,就称你一声顾兄吧。” 顾千帆一阵无语,这位还真是,不同寻常。接着便认下“济远想如何称呼,便如何称呼我吧。” “东京地界,不同于钱塘小县。王孙贵胄云集,多有嚣张跋扈之人,你若是想在此安稳生活,还需收收性子。” “如果真是有那不开眼的得罪于你,尽可遣人去皇城司寻我,我若不在也定会安排陈廉从旁协助处理。” 陈廉缩着脑袋,向前走上两步“小人陈廉,给童公子请安。” “嗯嗯,不错不错。” 童舟看着陈廉啧啧称奇,给陈廉看的浑身不自在,又不敢乱动。 “来陈廉小哥,歪个嘴儿,让我瞅瞅。” “遵命。” 陈廉垂首回礼,随即反应过来。 “啊,啊~?!” 他这啥意思?! 顾千帆从来跟不上童舟的思路,但不妨碍他看得出童舟是在跟陈廉逗趣。 “济远,看你是在忙碌,若是你不通我大宋民宅布置一道,顾某倒是可以帮衬一二。”他出身诗书世家,也算见多识广,就想借此跟童舟增进些交情。 陈廉眉头一跳,余光偷偷瞧着顾千帆。 这还是他风闻的那个‘活阎罗’顾千帆顾大指挥吗?他主动要帮一个商人,布置宅院? “行啦,既然认下你这个朋友,我也不跟你说虚的。还是那句话,别人不来惹我,轻易我也不会去招惹别人,你不用在这跟我装模作样的。” 童舟一脸不耐烦,顾千帆总是不放心,担心他在东京搞事。 问题是,咱正经合法商人来的! e,貌似,搞了一个欧阳旭?那是他活该,不算童某搞事。 “算了,不求你办点事,你这没完没了的。” 童舟随意踱出三四步“这样吧,给你个还我人情的机会。” 顾千帆打起精神“童兄请说。” “我听说有一本叫做《凉州大遍》的古曲曲谱,你帮我找出来。” “只是如此?”顾千帆颇为意外。 “然后,想办法让宋引章在萧钦言的寿宴上,演奏此曲。” 童舟漫不经心的话音刚落,陈廉立刻垂着脑袋,恨不得钻进地缝里,这可不兴他听啊。 “童兄,别人不知道,你不会不知道。我与萧钦言之间,有仇无恩,你这个要求,未免太过于强人所难。” 换做是陈廉这么说,顾千帆已经把他按在那暴打。但是童舟说,他不得不咬着牙跟他分辩。 童舟不可置信道:“顾兄这话说的,若是不为难,我还求你做什么?” 陈廉觉得,这位公子说的好有道理。 顾千帆脸色难看,站在那里天人交战。童舟也不管他,自顾自的在这一堆家具装饰品之中翻翻找找着。 “好,这件事,我一定帮童兄办好。” “只是不知童兄方不方便告知顾某,如此做有何用意。” 童舟不假思索“还能为什么?给我夫人扬名啊,难不成杀了他为民除害吗?” 陈廉鬓角,肉眼可见的流下冷汗,他现在有些后悔强接这份差事。 看他这么不经吓,感觉很是好玩的童舟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开个玩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三位夫人一起开了一座酒楼。引章去萧相府上献艺,当然是为扬名。” 说着话,啪啪拍两下陈廉肩膀,把他拍的直哆嗦。 “至于萧钦言是好官还是贪官,与我有什么关系?” 转头看向顾千帆“除非你求我,不然他又没惹我,我杀他做什么?” 陈廉听得只想戳通两只耳朵,生怕被灭口的他,身上抖得像筛糠。 顾千帆心情复杂,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成。童舟又是购产置业,又是为妻妾扬名,该是不会有心思为非作歹,他便不想多留。 再久留,还不知道他要说什么虎狼之词。 “我还有公事在身,不便久留。若是济远但有所需,只管找陈廉便是。告辞。” “告辞,小人告辞。”陈廉加倍奉着小心,转身快步向着顾千帆追去。 童舟玩味一笑,决定给他添点堵。 顾千帆对他放心,但是他对顾千帆总是怀疑自己搞事情有点不爽,很想给他找点事,添点堵。 “顾兄。” 顾千帆转身看向他“童兄还有何事?” “顾兄帮我一个忙,那我再帮顾兄你一个忙作为回报吧。” “哦?”顾千帆垂眸思索,他刚回东京不久。 谶纬之案,因杨致远一家被烧死,死无对证。 如今他刚被擢升皇城司副使,公务繁忙,却并没有什么感觉棘手的事情,他要如何帮我? 童舟眼睛一转,想到个损的“顾兄啊。我听人说,萧钦言头婚的时候,御史中丞齐牧好像是他的傧相来的。”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顾千帆悚然而惊,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傧相就是伴郎,如今水火不容的两个人,曾经是这样的亲密关系,顾千帆感觉三观碎裂。 “消息我告诉你了,信不信随你。水门、伊恩,送客送客。” 是真是假自己猜去吧。 本公子不给你找点事情,你这皇城司副使,还不得整天盯着本公子? 万一被你发现我那船的异常,杀不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