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的云州,狂风卷天,夹杂着冰渣打在任甫存的脸上。任甫存正在疯狂疾驰,两串热气分别从马鼻和人鼻中呼出,消逝在狂风中。这样的天气,眼看暴雪就要来临,一般没有人会出门。任甫存一点都不畏惧,仿佛暖阳已经在他心中升起。</p>
接到兵部的消息,征召的武人可以自愿选择留在军营,获得军籍,不愿留下的可以得到同意后可以自行返回。王景宸和顾言澹选择留在军营任职,任甫存却没有任何犹豫选择返回江南世家。他第一时间来找齐潜渊,希望齐潜渊签署将令,同意他离开军营。</p>
同一天,齐潜渊也收到军令,升任他化城都尉,并负责在化县督造城池。军令里也提到他可以在孤岫关带走一些人,但不超过五十个,具体人员由他选,任何人不得干涉。</p>
任甫存找到齐潜渊时,他正在收拾自己的行装,一问才知道他也离开孤岫关。任甫存正好要他给自己出具离开孤岫关的证明。原本齐潜渊还想着要带上任甫存前往化县,劝了任甫存一番,可任甫存已经下定决心,执意离开,便不再强留。</p>
任甫存拿着齐潜渊签署好的命令,收拾好行囊,次日一早,便准备离开。本来任甫存应该等江南世家其他打算回去的人一起,可是之前和魏寻争吵过后,自己也不愿与其他人同行。</p>
任甫存拿着行李离开营帐,同帐的张圭牧和老王头牵着战马准备送他一程,战马都属于军营,任甫存不能带走。没有马,在这荒漠上确实行动不便。齐潜渊也带着王景宸和顾言澹来给他送行,顺便帮他们带封家书回去。</p>
王景宸和顾言澹两人准备跟随齐潜渊去化县,本来也准备出发,但看着天色不好,便推迟了行程。齐潜渊正好利用他在小方盘的最后的权利,给任甫存特意准备了一匹马。</p>
任甫存冒着风雪来到朔方郡,特意在宋萱绒的客栈休息了一晚,想要看看宋萱绒有没有东西要他带给缇元,顺便把齐潜渊送他的军马淘换一下,毕竟过了云州,对军马的管控非常严格,他不希望途中出现不必要的麻烦。</p>
宋萱绒已经是怀身大肚,看着这个缇元曾经带来过的小兄弟,让人拿自家的马给任甫存换了军马,犹豫了一晚,最终还是写了一封信请任甫存带去,将自己怀孕的事告诉了缇元。</p>
一夜大雪,道路铺满了白雪,可阻挡不住任甫存归去的心。他不顾满路的白雪,早早便启程离开。</p>
离开了朔方郡不久,天空开始放晴,似乎也为他能回去而开心。雪一化,路上就泞泥起来,马不能奔行太快,任甫存也只得放慢速度。融化的雪水经晚上一冻,结成凝冻,前行的道路变得更加难行,但再难的路也挡不住一颗归来的心。</p>
出了云州,便是陕州。任甫存从陕州绕道霁梁。为了不再耽搁时间,任甫存将宋萱绒的信交给武备司的门房,请门房转交缇元,还留下了自己的名字——江南世家任甫存。完成信差的任务,任甫存继续南行,走着之前他和江冰鉴一起走过的路,返回岭武。</p>
曾经两人共行,如今一人独驰。之前的风雪凄迷,如今归来却是山色渐青、草色遥看。山间低鸣的翠鸟,也在为万物苏醒谱写这协奏曲,潺潺流水映入眼帘,跃动的欢快,如同任甫存的心声一般。</p>
山间美景留不住归人的脚步,再美丽的风景,没有那可爱的人儿在身边,似乎都变成了黑白色。一同走来,乘骑的马匹似乎也能感知到主人的急切的心情,疾步而走,不贪念那还带着嫩黄色的鲜草。</p>
任甫存人在马上,心却远飞万里,想着这离开的日日夜夜,身在战场的他无时无刻没有停止过对江冰鉴的思念,这分别两地的相思之苦他早已受够,还好一切都将结束。这次回来,他不想再和她分开。管他什么武库,还有什么江南世家,都比不上江冰鉴来的重要,一切仿佛不再是他心底的阻隔,也阻挡不住他的心。</p>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离别最是伤痛,但没有离别的悲苦,又如何有相聚的愉悦。</p>
近乡情怯,离岭武越近,任甫存的心情越是复杂。既是即将见到江冰鉴的激动和兴奋,又有对即将面对的未知害怕和担心。不知道江冰鉴的身边似乎发生了什么、发生过什么。</p>
半年多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能什么都没有变化,也可能变化了很多。有可能让酒更醇,让情更浓,也可能让激情褪去,让记忆模糊。在任甫存心中,时间和空间将无尽的思念酿入对江冰鉴的情意,微微的苦涩在甜蜜中泛起,却沉淀得更加醇厚。 进入岭武的那一刻,熟悉而又陌生的春风迎面吹来。盛开的桃花在嫩黄的柳芽映衬下,变得更加娇艳。正如同印在他心上那个可爱的人儿的相貌一样,让人迷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