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我看来,你才是那个应该为敌的人。” 祝泽峰垂下眼睛,看着地面上自己摇晃的影子,就好像是透过了这影子看见了以前小时候跟何必公玩手影的场面。那时候还年少,他用剑在叶子上雕刻动物的图案,把叶子放在阳光下投影,而何必公则用自己的手指头做出各种动物的形状,也作出一些小动物的影子。</p>
“我只是觉得可惜,何必公那个小子,死得不明不白,太可惜了。”</p>
祝泽峰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两个少年,持剑刻叶的少年总是一脸放荡不羁,总是喜欢挑弄事端;另一个乖乖用手影的少年则是一脸与世无争的模样,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就在地面上写写画画。</p>
蚺蛇顺着祝泽峰的视线看去,他并不能看见祝泽峰脑海之中投射的影像,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看见类似的场景,只不过这时候的人物不是祝泽峰和何必公,而是自己和何必公。那时候自己终日买醉,借醉酒而练剑,将当时还是“狂心”的祝泽峰当成了自己假想敌,所有练剑的目标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赢过狂心。</p>
但是何必公不一样,有一日经过练剑的自己的身边,何必公提了一壶酒过来,顺便放下两个酒杯,招呼蚺蛇过去喝酒。蚺蛇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走了过去,却没有拿起酒杯。</p>
何必公跟祝泽峰走得很近,蚺蛇不喜欢祝泽峰,自然也就连带着不怎么喜欢何必公。</p>
何必公也不强迫,自顾自地拿起酒杯抿了一口:[你的剑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p>
蚺蛇不以为意:[剑本来就是用来战斗的,饮了足够的鲜血,才被称之为剑。]</p>
何必公嗯了一声,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叹了一句:[果然狂心说的没有错,我们虽然是神侠十六人,但是我们的目的都是不同的。]</p>
蚺蛇一下子被“狂心”的话吸引住了注意力:[狂心的剑呢?]</p>
[他说他的剑是用来保护别人的。]</p>
何必公说起来的时候嘴角带着笑意,露出很钦佩的目光:</p>
[但是我本来也不喜欢动刀动剑,我喜欢摆弄机关。我想以后我的机关,也能够造福人们,这就足够了。]</p>
蚺蛇当时并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p>
现在忽然想起了当时对话的一幕,竟真的如同祝泽峰说的那样,觉得何必公的死有点可惜了。</p>
单纯的人适合单纯的环境,现在的世道竟然容不得这样单纯的人生活,不知道是世道给于世人一种讥讽的诅咒,还是一种态度。</p>
想到这里,蚺蛇心头一动,将一本《古德兰若经》交给了祝泽峰:</p>
“他们并没有拿到伦章手里的《古德兰若经》,我给的是一本仿造的。</p>
真正的一直在我这里。”</p>
祝泽峰惊讶地看着蚺蛇,不明白他为什么给自己雪中送炭:</p>
“你这情绪转变的好像……有点突然啊……”</p>
见到祝泽峰迟疑着没有接过《古德兰若经》,蚺蛇将经书丢到地上,弃之若敝:</p>
“随便你,给你这本经书并没说明我们两个人和解,你仍旧是叛徒,我终究亲手杀了你。”</p>
“那现在……不动手了?”</p>
祝泽峰弯腰捡起《古德兰若经》,露出了毫无防备的后背。</p>
但是蚺蛇只是看着这个后背冷冷一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扛起自己的棺材背在身上离开。</p>
与祝泽峰即将前往的地方方向完全不同,却走出了一种大漠风沙之中一人独行的感觉。</p>
蚺蛇大概是……</p>
一个性格本来就不坏的人吧。</p>
祝泽峰嘴角微微向上扬起,将《古德兰若经》放进了自己怀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