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门口站着一群人，有身穿劳动布工作服的工人，他们戴着黄色的安全帽，防护墨镜则塞在了衣服的口袋里，也有穿着中山装或是翻领男式夹克的干部。</p>
他们的目光痴痴望向外面的道路，充满期待。</p>
来阳钢铁厂诞生在那个大炼钢铁的年代，没用几年就废弃了：附近开采的铁矿品位太低，土高炉的温度也达不到要求，出来的经常都是铁渣子！</p>
进入八十年代，各地都在想方设法搞经济，看着不断涌现的万元户，在首都钢铁公司里工作的老师傅秦建国坐不住了，在88年的时候回到了来阳老家，承包了这里的钢铁厂，带着来阳老乡们一起发家致富奔小康。</p>
虽然没有合格的铁矿石，但是咱们可以利用废铁来回炉啊！来阳钢铁厂走了这条路线，很快就发展起来，当年就赚了几十万！</p>
那可是黄金年代！</p>
利用赚来的钱，秦建国从老单位买了几套淘汰的轧钢设备，从炼钢发展到轧钢，生产起来了水管。</p>
整个来阳，整个胶东半岛，甚至是整个省都有采购员跑来采购钢管，排队的老解放得有三里地！</p>
但是好日子很快过去，从去年开始，没有人上门来采购了。</p>
销售科科长李润平主动出击，去各个工地上推销，陆陆续续卖出去一些。</p>
但是今年开春到现在，一根钢管都没有推销出去！厂里所有的资金都垫进去，还到银行借了一笔债，眼看要支撑不下去了！</p>
上星期，首都钢材销售展，李润平也去了，好说歹说，说动了一个外国人，这老板承诺货全要了，让他们准备准备，4月1日八点，准时过来！</p>
谁能想到，太阳都要照屁股了，还是没有人影。</p>
“唉，现在国内钢铁产能过剩</p>
，咱们好歹能加工钢管，听说一些只炼铁的小厂子，已经倒了一批了。”()?()</p>
李润平说道：“咱们当年大炼钢铁的目标终于实现了，但是，咱们用不了这么多钢材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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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一辆火红的桑塔纳轿车出现在了道路的尽头，所有人都兴奋起来。()?()</p>
来了，来了！()?()</p>
车子停在门口，秦建国立刻热情地帮忙拉开后车门，一个人从里面走下来，个头不高，鼻子不挺，皮肤不黑不白。</p>
电视机上的外国人好像不长这样吧？</p>
一群人热情地围了上话，桑塔纳轿车的另一边，黄皮肤黑眼睛的翻译潘庆玉走了下来。</p>
“让让，让让，你们这么多人围着干什么，别惊到了我们的尊贵的金德尔公司的采购特使切特里先生！”</p>
潘庆玉说道：“好了，都散开吧，先让切特里先生看看你们的产品！”</p>
潘庆玉趾高气昂地说完，然后又对着切特里点头哈腰：“切特里先生，这种小地方也没什么好东西，您看合适了就要，不合适咱们就去其他的钢铁厂，首钢，武钢之类的都优先供应给您！”</p>
切特里点头：“好，进去看看。”</p>
进门之后，就可以看到成捆的六米长四寸钢管，每根六十公斤左右，扎成六边形的大捆。</p>
每捆七根，三百多公斤，一排放八捆，上面交叉九十度再放一排八捆，一共放了五层，组成了一垛，足足一千两百公斤！</p>
整个厂子里的钢管垛足足有两百多！</p>
库房放不下，一部分只能露天放置，上面盖一层塑料膜。</p>
“我们这里主要生产四寸管。”</p>
秦建国介绍起来：“质量绝对没问题，省里很多工地都在用……您确定这些都能打包买走？”</p>
“那是当然，切特里是国外大公司就是毛毛雨。”潘庆玉白了秦建国一眼，然后才翻译过去。</p>
然后，又是一阵叽里咕噜的话。</p>
“切特里先生说了，钢管粗细厚度不均匀，有的还不直，质量很差，不过看你们也不容易，每吨给你们三百美元。”潘庆玉说道：“首付款百分之十。”</p>
三百美元？</p>
现在汇率是5.8，每吨就一千七百多块钱，以现在这个行情，也算能接受了。</p>
秦建国点头：“好，咱们可以接受，尾款什么时候给？”</p>
“货到了工地之后，尾款就会给你们打过来，你们还怕切特里先生欠你们尾款不成？人家可是外国人！”</p>
潘庆玉说道：“切特里先生都不嫌弃你们的钢管质量差，你们还怕什么？签合同的话就趁早，咱们可不想在你们这破地方待得太久。”</p>
“好，好。”秦建国连连点头。</p>
就在此时，外面响起了摩托车的轰鸣声。</p>
嗡，嗡嗡！</p>
车子的声音飞速而来，大家伙的脸上都露出了尴尬，秦厂长游手好闲的儿子秦川回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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