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浑扑通一声跪下,喊道:“多谢世叔伯!”</p>
马区连忙只手扶起古浑,道:“你现在有什么打算?”</p>
古浑道:“我周遭巨变,眼下已是孤苦一人,如今遇见世叔伯,还望收下侄儿为徒,教侄儿武艺,好早日报这血海深仇。”说罢又是一扑通跪下,欲磕头拜师。</p>
马区袍袖一拂,说道:“不敢当。”这一拂之中使上了几分内力,未等古浑膝盖着地,便已将古浑托起。接着说道:“我兄弟三人退居江湖已久,也都曾约定不收授业弟子。你既已开始炼《缺一门》,就好生炼,这是一门至高武学,今后定大有作为。”见古浑神情逐渐失落,续道:“世事因果,你练这《缺一门》就注定有这一果,血海深仇先放一放,一心只念着仇恨,岂不耽误了你大好男儿!”</p>
慧明大师接言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施主刚才这一番话在理,不报仇是空,报了仇也是空。施主能想到这一层,也不枉进了禅房。还望放下仇恨,为人处善,行修福报。”古浑沉默,不再言语。马区内心也很尴尬,他原是为了报仇来求慧明大师助拳的,刚刚只是为了打消古浑拜自己为师的念头才说了那番话,哪曾想慧明大师捡了那番话又来说自己。</p>
当下江北三绝毕恭毕敬向慧明大师躬身行礼,马区道:“晚辈多有打扰,就此告辞。”言语中多有失落。离去时转而朝古浑道:“经今晚一事,江湖人定会认为羽形玉佩在我江北三绝的手中,应该不会再有人为难你,保重。”古浑还想说什么,可江北三绝早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中。</p>
次日一早,陈封与赵欢儿、古浑三人一起下了山去。</p>
陈封向古浑问道:“古大哥你真要陪我去涅槃山庄么?”古浑沉默了一会,回答得很笃定:“是的。你因为我才中的毒,一定要让你解了毒我才心安。”</p>
赵欢儿道:“古大哥你不是也被那碎剑飞鹰的钢钉给钉了,怎么你没中毒?”</p>
古浑扯开上衣,他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只有暗红的伤疤。他道:“没错,我也是被钢钉伤的,确实我没中毒。”</p>
陈封撩起自己的裤管,发现黑印已有碗口大小,却也不痒不痛,只是每隔一个时辰会要麻上一阵。他对赵欢儿道:“昨天那情形,碎剑飞鹰肯定是见势不妙,又不想失去羽形玉佩,所以才把喂了毒的钢钉射向古大哥,想日后以此要挟换羽形玉佩,却没想射中了我。”</p>
古浑叹息一声,似是自责,他道:“我要是有那羽形玉佩,定交出来换陈兄弟无虞。”</p>
还是陈封洒脱,他语气一转,说道:“涅槃山庄听这名字就感觉不一般,又听你们说那高庄主武功高强,为人侠义,我倒也想去认识认识。”</p>
赵欢儿噗嗤一笑,道:“什么人,什么你想去认识认识,你想去认识人家,人家不一定想认识你呢!”</p>
陈封回笑道:“那可不一定,我现在有慧明大师的引荐。”</p>
赵欢儿道:“我们去涅槃山庄,你师傅寻不见你会不会着急?我和古大哥可与你不同,我们都无牵无挂,哪像你还有师傅惦记。”赵欢儿这番话倒是真让陈封想自己的师傅了,也不知道师傅昨晚有没有回去,如果回去没有看到他在又会是什么反应……转念想,从来师傅出门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不会回去的,甚至半年见不到人的情况也都有过,从这次留给自己的碎银子算,师傅没有个两三个月是不会回来的。当下陈封心头释然,故意侧身偏头与赵欢儿悄声道:“不,你不无牵无挂,你有我惦记。”赵欢儿对陈封说了句不正经,娇羞着脸快步一个人走在了最前头。</p>
陈封和赵欢儿走在前边有说有笑斗着嘴,古浑和黄耳默默在后边跟着。四人大约走了三四个时辰,前面豁然开朗,一块巨石立在当中,石头上刻着四个大字:涅槃山庄。再往前头走,已不见其他树木,全是清一色的梧桐树。此间已是晚秋时分,地上早已叠满梧桐落叶,一滩火红。树冠上还有不少坚强的叶片与秋霜做着斗争,有些坚持不住的被风一吹,纷纷落下。陈封从小在西域长大,哪见过这番景象,心里感叹戈壁的秋天是那么荒凉,而这里的秋天却美如诗画。</p>
三人在这梧桐树林中走了约半个时辰,古浑突然停住,道:“等一下,有点不对劲。”。</p>
走了一天的路,陈封早已疲乏,全然没了开始和赵欢儿边走边说笑的兴致,只想早点入得那涅槃山庄,大口喝上几碗凉茶,坐上一坐。原本以为见到那大石头心想立马就到了,可三人在这梧桐树林都走了半晌了,哪见到有什么庄子府邸,连个草屋都没有,尽是清一色的梧桐树。此刻听古浑说不对劲,心有共鸣,立马问道:“什么不对劲?”</p>
古浑指着左前旁一棵梧桐树说道:“你们看!”</p>
赵欢儿走近看了看,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p>
古浑走近蹲下,指着那树干根部,说道:“那是之前黄耳倚着尿的一泡尿,现在都快干了,只是还没完全干”经过这一说,赵欢儿发现那树干根部某块区域颜色确实要深些。古浑接着道:“说明我们兜了个不大不小的圈子,又走回开始走过的地方了。”</p>
赵欢儿道:“我开始还以为这涅槃山庄这般大,过了那大石头走了这么远还没到,看来另有玄机。”</p>
古浑慎重地四处看了看,突然大声说道:“你们看!这里的梧桐树,是不是高矮、粗细都是一样的?还有它们的枝丫、树冠形状也都非常相似!”</p>
陈封背靠棵树席地而坐,道:“那又如何?”</p>
古浑没答,用手摸着额头围着几棵梧桐树踱步观察,他嘟囔道:“这个阵法……这个阵法怎么这么熟悉,我是不是哪里见过……”</p>
三人突然听得头顶传来清脆的笑声,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少女坐在树杈上,约莫十六七岁年纪,一身紫青衣衫,手里舞着一根小树枝,咯咯直笑。“真是三个呆子!”她笑道。</p>